倒计时牌的红光在潮湿空气中跳动,像根烧红的铁丝扎进眼球。我盯着那串数字,1小时29分58秒,心跳逐渐和它同步。
影子还在往前爬。我的靴子碾过满地玻璃碎片,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响动。那些应急灯炸裂得蹊跷,玻璃渣里混着什么?我弯腰捡起一片,在手电下照出暗红纹路——和颈后印记一模一样的鸢尾图腾。
药香突然浓烈起来。鼻腔发酸,喉头像是被谁攥住。那个画面又闪出来:昏黄灯光下,修长手指缠着绷带包扎伤口。这次我看清了她手腕上的银链,吊坠是朵半开的洋甘菊。
"你杀掉的自由之子正是自己上一世的尸体。"
车载终端的警告声刺破寂静。我猛地转身,枪口对准空荡荡的车库。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却热成像仪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卷帘门锈得能刮下铁屑。白色发带缠着把手,打结处系着枚干枯的铃兰。蕾娜最爱这花,她说它像垂死的人最后绽开的笑容。
金属摩擦声撕开空气。我扯下发带冲进去,三盏探照灯应声炸裂。玻璃渣扎进手背没流血,和上次审讯室里溅到的血迹如出一辙。
地面水渍画着完整的洋甘菊图案,中心那枚帝国金币让我瞳孔骤缩。铸造年份空白的硬币,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白烬胸口,他仰面躺着,血泊里浮着这枚硬币;第二次是三天前的记忆药剂包装盒上。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蕾娜穿着圣女白袍站在图腾中央,发梢滴落星光:"欢迎回家,向日葵先生。"她声音带着磁性震颤,像往心脏里灌进冰水。
墙角金属架轰然倒塌。档案散落一地,每份都有我的照片。17张脸都是林昭,签字栏却写着不同名字:第3次清洗记录,执行者"林昭"签署处按着带血指印;第7次记忆移植手术同意书,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白烬"。
"你杀的不只是他。"蕾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全息影像开始扭曲,"每次轮回都要亲手埋葬挚友,这种滋味如何?"
我撞上墙壁。混凝土震落碎屑,露出后面刻着的鸢尾与洋甘菊交缠图腾。耳鸣中混杂着爆炸声,画面突然闪现:雨夜,我握着枪指向白烬,他说"别开枪"时嘴角还带着笑。火光窜起瞬间,他胸前的洋甘菊胸针被气浪掀飞,直直插进我眼眶。
掌心渗出血珠,滴在金币上。那些文字开始游动,组成古语"启"的瞬间,血液逆着重力攀上手臂。我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浮现半枚烙印——和白烬当年被烙上的鸢尾印记完全相同。
倒计时跳到1小时整。钟楼齿轮声突然清晰,我能听见下一秒的整点报时。鼻血滴在档案上,洇开第17次记忆清洗的批注:"清除'挚友身份认知'及'双向预言者体质'"。
"你不是向日葵。"蕾娜的全息影像伸手抚摸虚空,"也不是洋甘菊。预言从不说谎,双生花只能开出同一枝。"
枪管抵住太阳穴时,金属冰冷渗进皮肉。脚步声已经逼近,十二个人以上,可热成像仪还是白板。我的影子突然恢复正常,倒计时牌红光映在枪管上,像条蜿蜒的血线。
"如果我是谎言的一部分..."我扣住扳机,听见自己声音发颤,"那就让我成为撕裂谎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