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烬掠过神殿后巷，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手臂上的鸢尾印记一阵阵发烫，像是有人往血管里倒了滚水。
"你终于来了，比预计时间早了七分钟。"
蕾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背对着我站在石阶前，白袍在风里轻轻晃动。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血色光影。
我握紧口袋里的U盘，喉咙干得发疼："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转过身来，瞳孔里流转着银蓝色的光晕："你以为的真相，真是全部吗？"
我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墙："别耍花招。夏洛说的那些...那些关于白烬的记忆..."
"都真实存在。"蕾娜抬起手，指向我胸口，"但你没想过，为什么每次轮回，你都是那个扣动扳机的人？"
我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掌心沁出的汗把枪柄浸得滑腻，可那股熟悉的颤抖又从指节往上爬。
"预言里说'双刃之刃'..."她向前走了一步，"既能斩断枷锁，也能割破自己的喉咙。现在你终于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钥匙。"
我猛地摇头："不可能！我只是个执行命令的..."
"刽子手？"她突然打断，"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看到白烬的尸体，你的胃都会抽痛？为什么抹除记忆时，你的身体会本能抗拒？"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那些藏在梦里的画面又开始翻涌——血泊中的手掌、破碎的眼镜片、还有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铁锈味。
蕾娜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冷得像冰，却让手臂上的印记烧得更烫。
"跟我来。"她转身走向暗门，"该看看真正的历史了。"
石阶向下延伸，墙壁上刻满流动的铭文。每走一步，那些符号就跟着闪烁，像是有生命般顺着砖缝游走。
"这些是..."我伸手想碰最近的一个符号。
"轮回的记录。"蕾娜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你这一世，是来完成救赎，还是再次背叛？"
我攥紧拳头："如果都是谎言，哪次才是真实？"
脚步声突然停住。前方亮起幽蓝的光，映出一道青铜大门。蕾娜将手掌按在门中央的鸢尾图案上，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门后是个圆形密室，四壁嵌着无数全息投影装置。空中漂浮着破碎的影像碎片，隐约能看到战火和血迹。
"这里保存着所有被篡改的记忆。"她走向中央祭坛，那里悬浮着一颗晶莹的记忆水晶，"触碰它，就能看到最初的模样。"
我盯着水晶看了很久，掌心沁出的汗珠滴在地上。脑海里闪过夏洛递来红酒的画面，还有白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害怕了吗？"蕾娜轻声问。
我咬紧牙关："只是不想再被骗。"
当指尖碰到水晶的瞬间，一股电流窜过全身。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等视线恢复时，我跪在了一片废墟里。
白烬倒在我怀里，制服被血浸透。他的手指勾住我的领口，声音沙哑："记住...不管他们给你看什么...别相信..."
画面一转，我又看见自己站在纯白房间外。透过玻璃，白烬正在撕碎一份文件，嘴里说着什么。我凑近细听，却只听见"轮回"和"封印"两个词。
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更多画面汹涌而来——我亲手给白烬戴上镣铐、在密室墙上刻下符咒、还有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在雨中狂奔...
"不..."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支架。记忆水晶跌落在地，却毫发无损。
"现在还觉得这是假的吗？"蕾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扶着墙大口喘气："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
"因为你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她从祭坛取出一枚银色吊坠，"带上这个，去找白烬。里面封存着他的最后记忆。"
吊坠落在我掌心时，手臂上的印记突然共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追兵已经逼近。
"选择吧。"蕾娜的声音变得缥缈，"继续做帝国的刀，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密室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影像碎片疯狂旋转，将整个空间搅成一片混沌。
就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别再杀我。"
我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还残留着记忆水晶的灼热。蕾娜将吊坠塞进我手里，金属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低声说，目光扫向密室入口。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不到三十秒就会找到这里。
我攥紧吊坠，喉咙发干："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选择了他。"蕾娜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在无数个轮回里，在每一场背叛之后。你以为自己是在执行命令，其实你一直在..."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打断了她的话。密室门被强行撬开的瞬间，我看见她瞳孔里闪过一丝银蓝的光芒。
"跑！"她把我推向另一侧的暗门。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漆黑的通道，身后传来武器充能的嗡鸣。蕾娜独自面对闯入的士兵，白袍在强光中泛起涟漪。
"林昭！"
白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见他站在岔路口。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快走！"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本能地抗拒："你怎么会..."
"没时间解释了。"他拽着我往前跑，动作带着机械般的精准，"他们马上要启动记忆重置程序。"
我们穿过一条狭窄的排水管道，污水漫过脚踝。远处传来爆炸声，地面剧烈震动。
"蕾娜..."我喘着气开口。
"她会处理好的。"白烬的声音很平静，"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夜晚。"
我突然停下脚步。吊坠贴着胸口发烫，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们...真的见过面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不像二十出头的人该有的。"比你想像的要早得多。"
排水管尽头透出微光。他推开铁栅栏，夜风卷着雨水扑面而来。
"等等！"我扯住他的衣袖，"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果这又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白烬突然把我拉进怀里，一颗子弹擦着他后背飞过，在墙上炸开火星。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低声说，手掌按在我后颈，"而这次，我会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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