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皓宸站在图书馆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练习册的边角。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不是说好一起复习吗？"他喃喃自语，又忍不住想起昨晚那条简短的回复。洛川只回了两个字，却让他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推开门时，冷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自习区扫视。靠窗第三排，那个熟悉的背影正低着头，面前摊开几本笔记本，手里的荧光笔正在标记什么。
洛川已经来了。
金皓宸脚步一顿，忽然注意到对方换了支新钢笔。透过玻璃幕墙的反光，他看见洛川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阳光斜斜照在他身上，却遮不住那份疏离感。
"抱歉..."金皓宸刚开口，椅子腿就撞到了桌角。洛川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两人同时噤声。
"我..."洛川伸手想抽纸巾，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水渍在笔记本上洇开，他慌忙去擦，手指却微微发抖。
金皓宸看着他手背上泛红的压痕，喉咙有些发紧。那道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或许是握笔太用力。
"给你。"洛川从包里抽出一张粉色便签，轻轻推过来。金皓宸低头看去，是重新整理过的解题思路，字迹比往常更工整。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沉默。
"这道题..."金皓宸指着某个步骤，声音有些哑，"真的对吗？"
洛川用直尺比划着解释："这里我把受力分析拆分成两个阶段，这样更容易..."
"你是觉得我理解不了别的方法？"话一出口，金皓宸就后悔了。他看见洛川喉结动了动，手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洛川没说话，只是继续翻着练习册。金皓宸忽然发现，那些自己昨天划掉的解法旁，添了许多新的批注。有画得更清晰的箭头，有用红色标注的重点，甚至还有几处写着"注意单位换算"。
"这个锁..."金皓宸抽出练习册的锁扣，金属表面还带着崭新的光泽，"你是不是觉得我需要特殊照顾？"
洛川的手指在某一页停住。金皓宸凑近看去，密密麻麻的批注中，有一行小字："阿橙会在这里犯迷糊"。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你觉得我差劲，所以才这么费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周围几桌读者纷纷转头，管理员举牌示意安静。
洛川捏着纸巾的手收紧，水渍在桌面上晕开。金皓宸忽然想起张月音的话——那是洛川的私人错题集，从来不给别人看的。
"我只是想让你更好。"洛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更好？"金皓宸冷笑一声，"你是怕我拖你后腿？还是觉得我永远追不上你？"
洛川猛地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去够窗台上的订书机，动作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金皓宸突然拍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监控镜头里，金皓宸的手在半空僵住。他看见洛川睫毛低垂，长长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如果你觉得是施舍..."洛川收拾东西的动作很轻，却格外坚决，"我不会再管你了。"
金皓宸下意识抓住对方衣角，又触电般松开。洛川转身时，玻璃映出他低垂的睫毛，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雨点开始敲打窗棂。
金皓宸坐在原位，手里攥着那本练习册。扉页隐约可见铅笔写的日期，正是他的生日那天。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月音的消息："他在等你道歉。"
金皓宸盯着屏幕，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自己冲动质问时，洛川手腕上那道红印。那是握笔太久留下的痕迹，还是...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显示是未知号码。
"喂？"他接起来，声音有些哑。
"请问是金同学吗？我是林子然的朋友，洛川的前同桌。有些事，或许你该知道。"
金皓宸猛地站起，练习册从桌上滑落。泛黄的纸页散开，露出无数磨损的折痕——那是反复翻阅留下的痕迹。
梧桐叶飘落在两人之间，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地上。
"金同学，我是林子然。洛川的前同桌，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金皓宸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我听说你们今天在图书馆闹翻了。"对方顿了顿，"其实洛川一直有个习惯——每次转学都会准备一本专用练习册，只给最重要的人看。"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最重要的人？"金皓宸声音有些哑。
"对，他觉得..."林子然突然压低声音，"那个人值得他花时间。"
金皓宸盯着练习册扉页那行模糊的日期，喉咙发紧。
"但是..."林子然话锋一转，"三年前出过一件事。有人把他的练习册撕了，还拍照发到网上。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给别人看过自己的笔记。"
金皓宸猛地攥紧了练习册。
"所以你能明白吗？"林子然叹气，"洛川愿意给你看，是因为..."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金皓宸抬头，看见张月音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她手里攥着手机，脸色不太好。
"我知道了。"金皓宸打断林子然，"谢谢。"
挂断电话后，他翻回那页写着"阿橙会在这里犯迷糊"的页面。原来这不是施舍，不是怜悯，而是...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啊？"张月音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对面，语气带着责备，"他连私人错题集都给你看了！"
金皓宸没说话。
"上周三他还来找过我。"张月音继续说，"问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他说看你物理作业本上的字越来越潦草，担心你又熬夜..."
金皓宸怔住了。
"你以为他在炫耀自己多厉害？"张月音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怕你考不上重点大学，以后不在一个城市！"
窗外的雨还在下，金皓宸却觉得心里有什么在慢慢融化。他忽然想起刚才洛川离开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那个瞬间，对方的表情似乎有片刻的动摇。
"他人呢？"金皓宸猛地站起来。
"还能去哪儿？"张月音撇嘴，"医务室呗，听说谢栗在那里晕倒了。"
金皓宸抓起练习册就往外跑。经过走廊时，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听说谢栗是营养不良晕倒的..."
他脚步一顿。对了，上周值日时，他亲眼看见洛川把自己的便当偷偷留给谢栗。而那天...
"让让！"金皓宸推开医务室的门。
洛川正低头给谢栗喂水，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水杯晃了晃，几滴水落在谢栗手背上。
"你来干什么？"
金皓宸喘着气，看着洛川眼底的红血丝。原来这几天他总看见洛川趴在桌上小憩，是因为...
"我想告诉你，"金皓宸举起那本练习册，"我生日那天，你在第一页写了'阿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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