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日头刚落尽，暮小小攥着袖口，跟做贼似的借着廊下摇曳的灯笼光，一步三挪蹭到了星月阁偏厅旁的亭子。
这亭子临着小池，青瓦四角挂的小铜铃让风一吹，“叮铃”轻响，跟怕惊着满院子的“风声”似的。石桌上琉璃灯的暖黄光晕透过薄纱罩子漫出来，把周围翠竹的影子染得软趴趴，风一拂，竹影跟碎银子似的在石凳上晃，倒比平时更闹心了。
阶前晚香玉的淡白花瓣在灯下飘着，清浅的香混着池水汽往鼻子里钻，她却只觉得这香里都掺着“闲话”的味儿。小池里月牙儿的倒影碎得七零八落，跟她现在乱糟糟的心思一个样。
暮小小扒着亭柱，跟探头探脑的雀儿似的瞅了瞅——沈砚早坐在石桌旁了，月白常服的衣摆安安静静垂在石凳边，指尖捏着盏没动的茶，暖黄灯光铺在他侧脸上，连下颌线都好像比平时柔和些。可她刚挪进亭子，屁股还没挨着石凳，沈砚就抬眼，语气没什么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跟扔了颗石子进她心里：“这几日，宫里的人、府里上下，怕是都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暮小小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袖口攥得更紧：“那、那国主会不会生气啊？”
“明日辰时，你随我一起进宫回话。”沈砚把温茶推到她面前，语气平稳，“不用怕，有我在。”
第二日清晨，暮小小换上了藏在柜底的浅粉襦裙——领口的小雏菊被她理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垂着两根浅绿的丝带。她跟在沈砚身后，踩着宫道上的青石板，看着两侧挂着的朱红宫灯，手心直冒冷汗。沈砚察觉她的紧张，放慢脚步，侧头低声道：“一会儿我先开口，你如实说便好。”
进了养心殿，国主正坐在案前批奏，见他们进来，放下朱笔，目光先落在暮小小身上——瞧着她粉裙绿带的样子，再对比之前的男装，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转向沈砚，语气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沈砚，你府里那暮小小，原是女儿身，这事你何时知道的？既已知晓，为何不早禀朕？”
沈砚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陛下，臣是昨夜才知晓。前几日臣偶然路过，下人帮她挪柜子时，虽见了柜底的女装，却未多想——她初来府时，只说自己是乡下迷路的孤女，穿男装是为了行路方便。昨夜她夜半去汤池，臣无意间撞破，她才坦诚女儿身的缘由。”
国主指尖敲了敲案面：“既已撞破，为何不第一时间告知朕？你可知宫里已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你私藏女子在府中？”
“臣并非有意隐瞒。”沈砚抬眼，目光坦然，“她一个小姑娘，孤身到京城无依无靠，扮男装不过是想找个安稳住处，怕臣知晓后赶她走，才一直瞒着。”
一旁的暮小小赶紧跟着躬身，声音虽有点发颤，却很坦诚：“回、回陛下！都是我的错！我怕说出来，国公爷会赶我走，也怕陛下觉得我欺瞒，才一直装成男生。昨夜国公爷发现后，不仅没怪我，还让我不用再藏着……不是国公爷故意不禀明，是我没敢说，您别怪他！”
国主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沈砚虽躬身，却始终护着身后的暮小小；暮小小紧张得攥着裙角，却还想着替沈砚解释，忍不住笑了：“朕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挥了挥手，“沈砚护着她，也是情理之中。暮小小，你既已是女儿身，往后在国公府便安心住着，不用再扮男装。只是往后再有这事，沈砚，你得及时禀明，别再让宫里传些没影的闲话。”
沈砚和暮小小同时松了口气，齐声应道：“谢陛下！”
出了养心殿，晨光落在宫道的石阶上，暖融融的。暮小小拽了拽沈砚的衣袖，小声说：“老板，刚才多亏你了……”
沈砚侧头看她，见她双丫髻上的绿丝带晃悠悠的，忍不住抬手帮她理了理：“说了，不用叫我老板。还有，往后穿女装，不用这么紧张——你穿浅粉挺好看的。”
暮小小眼睛瞬间亮了，也不低头攥裙角了，反而抬手摸了摸领口的小雏菊，晃了晃垂在肩头的绿丝带，连语气都带了点小得意：“那可不！我早就知道我穿浅粉好看了，之前藏着裙子，纯属是怕干活不方便！”
暮小小往前凑了凑，仰着脸看沈砚，嘴角翘得老高：“你看，这双丫髻配绿丝带，再搭我这张脸，是不是比穿男装顺眼多了？国主刚才不也没说啥嘛，说明她也觉得我这模样挺好！”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老板你眼光不错嘛，总算发现我穿女装好看了！”
指尖悄悄把裙摆拽得更展了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不仅能光明正大穿裙子，还能借着这模样去贴贴林疏郡主，顺便近距离磕CP，这波暴露女儿身，简直赚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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