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天际染成暖融融的橘红，暮小小抱着团毛茸茸的东西刚踏进星月阁，沈砚的身影就从廊下快步迎上来。
他目光先扫过她的衣袖和裙摆，确认没有划痕或泥污，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可视线一落到她身后那团“烈日橙”上，眉峰又瞬间蹙起——那是只毛色像熔金般的小狐狸，正怯生生地扒着暮小小的衣角。
沈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刻着星纹的玉佩，眸底掠过丝冷意。这狐狸毛色异于常兽，来历不明，若有半分伤及暮小小的可能，便只能……他压下念头，面上只淡淡问了句“哪来的”，没再多言。
暮小小刚把小狐狸放到石阶上，就捂着肚子垮下脸：“沈砚，我走了一路好饿啊。”
沈砚闻言，目光掠过她泛白的唇瓣，语气软了些：“厨房温着刚做好的饭，先去吃。”
暮小小眼睛一亮，立刻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你乖乖在这等我，我吃完就来陪你！”说罢便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跑，脚步轻快得没回头看。
等暮小小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拐角，沈砚才缓步走到廊柱旁。小狐狸正蜷在石阶上舔爪子，见他走近，顿时缩成个橙球。沈砚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安分待着，若敢动不该有的心思，星月阁可容不下你。”话音落时，他指尖掠过狐狸耳尖，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小狐狸吓得“呜”了声，把脸埋进尾巴里，再不敢抬头看他。
第二日清晨，暮小小揣着主意找到沈砚时，他正坐在窗边，面前摊着绘满星轨的绢册，指尖捏着支银毫，在纸上标注着昨夜观测到的星象变化。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抬眼，只淡淡问：“何事？”
“沈砚沈砚，我们去学做玫瑰饼好不好？”暮小小凑到桌旁，晃着他的衣袖软声道。
沈砚笔尖一顿，星轨的墨线微微歪了点，他仍盯着绢册：“近日需盯紧荧惑星动向，没空。”
“就半天嘛！”暮小小拽着他的袖口晃得更欢，“我听说郡主姐姐的琉云榭有座小厨房，香料最全了，我们去跟她学，做出来还能当午后点心。”
她早算好，先去琉云榭跟郡主说“约了沈砚一起过来做饼”，再回头缠沈砚——果不其然，任凭沈砚说“星象观测误不得”“不善此类琐事”，她就是赖在旁边不走，一会儿递杯温茶，一会儿念两句“听说刚采的玫瑰做饼最香了，错过要等明年呢”，软磨硬泡了近半个时辰。
沈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是无奈地放下银毫，叹道：“……只此一次，回来我需补测星象。”
暮小小立刻笑开，转身就往门外跑，还不忘回头喊：“那我去跟郡主姐姐说，我们辰时末在琉云榭见！”沈砚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点了点绢册上的荧惑星标记，眼底掠过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辰时末的琉云榭，厨房飘着清甜的玫瑰香。暮小小没急着进去，反而抱着小狐狸躲在对面的海棠树后，毛茸茸的狐爪被她攥在手心。
小狐狸好奇地探着脑袋，橙金色的毛被风拂得轻颤，鼻尖动了动，似是想嗅那股甜香，却被暮小小轻轻按了按脑袋：“嘘，别出声，咱们看他们会不会聊起来。”
透过半开的窗棂，能看见郡主先拿起面团，指尖捏着玫瑰花瓣往馅料里拌，粉色裙摆扫过青砖时，她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砚站在另一侧，指尖捏着干净的瓷碗，目光落在碗沿，没看郡主，也没说话——厨房的风静得很，只有玫瑰花瓣落在瓷盘里的轻响，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尴尬。
暮小小在树后急得直跺脚，凑得再近也听不清里面的动静，只能看见两人各干各的，连眼神都没碰过。
她戳了戳小狐狸的耳朵：“怎么不说话呀？郡主姐姐快找他搭话呀！”小狐狸被她戳得晃了晃脑袋，往她怀里缩了缩，目光却盯着窗内，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没等暮小小想出办法，窗内的沈砚突然放下瓷碗，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走——像是实在熬不过这沉默，连招呼都没顾上打。
暮小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砚猛地推开厨房门，下一秒，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沈砚脚步顿住，看着躲在海棠树后、怀里还抱着只“烈日橙”的暮小小，眉峰瞬间蹙起：“你怎么在这？”
暮小小怀里的小狐狸也吓得炸了毛，往她胳膊底下钻，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怯生生地盯着沈砚。
沈砚见她这副躲躲藏藏的模样，再想起方才厨房的尴尬，脸色沉了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愠怒：“胡闹什么？谁让你在这偷听的？”没等暮小小辩解，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不容挣脱，拉着人就往琉云榭外走。
暮小小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怀里的小狐狸更是吓得“呜呜”轻叫，紧紧扒着她的衣襟。
她回头想跟郡主说句话，却见厨房门口的郡主正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没拌完的玫瑰馅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又很快化作一抹浅淡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厨房。
沈砚拽着暮小小走出老远，才停下脚步，松开手时还带着点余气：“下次再敢这样自作主张，我便不再应你任何事。”
暮小小揉着被攥红的手腕，小声嘟囔：“我就是想帮你……”话没说完，见沈砚脸色仍没缓和，又赶紧闭了嘴，怀里的小狐狸也趁机往她脖子里缩了缩，不敢看沈砚。
沈砚见暮小小低着头，指尖还在轻轻揉着被攥过的手腕，连怀里的小狐狸都蔫蔫地贴着她，方才的怒气渐渐散了些，只余下几分无奈。
他沉默着往廊下走了两步，背对着暮小小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我与郡主，不过是早年在宫宴上见过几面，算不得熟络，更谈不上你想的那些。”
暮小小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我看郡主姐姐对你……”
“她性子温和，待谁都有礼数。”沈砚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怀里露着半颗脑袋的小狐狸上，又很快移回她脸上，语气认真，“我素来只专注星象观测，从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往后别再做这种撮合的事了。”
暮小小闻言，脸颊瞬间红了，像被人戳破了心事般，讷讷地说：“我、我就是觉得郡主姐姐人好，怕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很好。”沈砚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腰间的星纹玉佩，目光软了些，“而且，星月阁有你和这小东西闹着，也不算冷清。”他说这话时，视线扫过暮小小怀里的小狐狸——那小家伙像是听懂了，悄悄探出头，看了沈砚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惹得沈砚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暮小小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嘴角慢慢翘了起来，抱着小狐狸往前凑了凑：“那你不生气啦？”
沈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是叹口气：“气你胡闹，也气自己没说清楚。”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尖，这次动作很轻，没再让小家伙受惊，“下次有事，直接问我，别再瞎琢磨。”
小狐狸“呜”了一声，却没躲开，反而往暮小小怀里又缩了缩，暮小小见状，立刻笑开：“知道啦！那我们现在去哪？要不要回去看看玫瑰饼做好没？”
沈砚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往回走：“先回去，晚了荧惑星的轨迹就错过了。”暮小小赶紧抱着小狐狸跟上，脚步轻快，方才的尴尬和委屈早被抛到了脑后，连怀里的小狐狸，都敢偷偷抬眼，再看沈砚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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