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曦手中的托盘差点没拿稳，小饼干在盘子里晃了晃。卫宸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她强装镇定，把托盘放在桌上，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凝滞的气氛。
卫宸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积蓄勇气。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让人呼吸困难。
“我的真名，不叫卫宸。”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我姓萧，萧无暇。月落城末代城主，萧无暇，是我的直系祖先。”
轰——！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亲耳听到他承认，尤其是听到“萧无暇”这个名字与他直接关联时，江明曦还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真的是……那个血海深仇的继承人。
“我潜入崔家，接近你父亲，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仇。”卫宸（或者说，萧无暇）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他将自己隐藏身份、搜集证据、等待时机的目的和盘托出，包括那个神秘的联络人“蝰蛇”。
他没有看江明曦，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恐惧、厌恶或者……心碎。
“所以……那些保护，那些偶尔的关心……真的都只是……为了获取信任的必要手段？”江明曦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想起了他之前伤人的话，原来……那并不全是假的？
“不！”卫宸猛地抬头，急切地否认，对上了她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不是！一开始或许是……但后来……后来所有的，都是真的！明曦，我对你……”
他想说“我爱你”，但那三个字在如此沉重的真相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刚才，崔琰查到了我的身份。”卫宸深吸一口气，将崔琰的“合作”提议，以及“蝰蛇”让他接受指令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江明曦。
信息量太大，像海啸一样冲击着江明曦。复仇者身份、崔琰的利用、神秘的“蝰蛇”……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离奇又残酷的故事，而故事的中心，是她刚刚确认心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
她不是生气他骗她，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他一个人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过去，在仇恨与情感的夹缝中痛苦挣扎。
“你……打算怎么办？”她用力擦掉眼泪，声音哽咽着问，“接受崔琰的‘合作’？还是……”
“我不知道……”卫宸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蝰蛇’让我接受，但这很可能是一个更深的陷阱。崔琰想利用我……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显得那么迷茫和无助，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海燕，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冷峻和强大。
江明曦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所有的震惊、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更强烈的保护欲和……决心。
她走上前，没有拥抱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
卫宸身体一僵，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卫宸，”江明曦仰起头，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不管你叫卫宸，还是萧无暇，你都是那个会在过山车上保护我，会笨拙地给我贴创可贴，会因为我和别人说话而吃醋的……我喜欢的这个人。”
她顿了顿，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我不知道‘蝰蛇’是谁，也不知道崔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我知道你。”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被仇恨完全吞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我也相信，我们之前说好的，要一起填平那条鸿沟，不是假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像一道光，穿透了卫宸心中的迷雾和黑暗。
“所以，不要怕。”江明曦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勇敢，“你想去弄清楚真相，想去讨回公道，我陪你一起去。你觉得前面是陷阱，我们就把陷阱找出来，拆掉它！”
“但是，”她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不准再一个人扛！不准再推开我！更不准……去做那些会让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卫宸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泪痕未干却写满坚毅的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冰消雪融，沸腾起来。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但江明曦没有喊疼。
“明曦……”他声音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承诺，“……好。”
不再是一个人。
江明曦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回复崔琰？”
卫宸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和冷静，只是这一次，那冰冷之下，有了坚定的内核。
“我会答应他。”卫宸沉声道，“既然大家都在演戏，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他看向江明曦，目光深沉：“但这会很危险。”
“不怕。”江明曦扬起下巴，“我有全世界最厉害的保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相握的两只手上，也照进了卫宸尘封已久的心底。
他知道，前路依然荆棘密布，阴谋环伺。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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