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契约的反噬

平静了几日后，一个深夜，变故陡生。

马嘉祺被一阵心悸惊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与此同时，手腕内侧的契约印记灼热得发烫，暗红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清晰浮现，甚至隐隐发出微光。

不是丁程鑫在召唤他。这种感觉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共鸣。

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坐起身，强烈的窒息感和心脏被撕扯的痛楚让他冷汗涔涔。通过那该死的契约连接，他模糊地感受到一股狂暴、混乱、充满痛苦的情绪浪潮正从庄园的某个方向汹涌而来——是丁程鑫！

他出事了？

马嘉祺来不及细想，强烈的生理不适迫使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循着那痛苦感最强烈的方向跑去。是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以及物品碎裂的声音。

马嘉祺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书房内一片狼藉，书籍散落一地，椅子翻倒，连那张沉重的实木书桌也移了位。丁程鑫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原本梳理整齐的黑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双手死死地抠着地毯，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的能量极不稳定，暗红色的血雾时隐时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毁灭性的气息。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眸，不再是熟悉的暗红，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失去理智的猩红。

“丁程鑫？”马嘉祺试探着叫了一声，心脏因为契约的共鸣和眼前的景象而揪紧。

听到声音，丁程鑫猛地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眸子锁定马嘉祺，里面没有任何熟悉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原始的暴戾和痛苦。他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仿佛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滚……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极力克制的痛苦。

马嘉祺没有动。他看得出来，丁程鑫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可能是旧伤复发，也可能是力量失控。而契约的存在，将一部分痛苦直接反馈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此刻离开，丁程鑫会怎么样？会彻底失控吗？还是会……？

就在这时，丁程鑫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深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他周身的血雾骤然变得浓郁，眼中的疯狂更盛，似乎理智正在被彻底吞噬。

不行！马嘉祺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丁程鑫彻底失控。如果丁程鑫出事，契约的反噬很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而且，一个彻底疯狂的吸血鬼亲王，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他不敢想象。

几乎是本能快于思考，马嘉祺朝着丁程鑫冲了过去。

“丁程鑫！清醒一点！”他试图抓住丁程鑫的手臂。

“吼——！”回应他的是一声完全非人的咆哮。丁程鑫猛地挥臂，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马嘉祺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书架上。

后背传来剧痛，马嘉祺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书架上的书籍噼里啪啦地砸落在他身上。

丁程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马嘉祺，一步步逼近，杀意凛然。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头被痛苦和疯狂支配的凶兽。

马嘉祺忍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契约带来的心脏绞痛和刚才的撞击而动作迟缓。眼看着丁程鑫带着毁灭气息的手爪即将落下，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一阵压抑的、更加痛苦的嘶吼响起。马嘉祺睁开眼，看到丁程鑫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他另一只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仿佛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做殊死搏斗。

“走……快走……”丁程鑫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残存的理智。

马嘉祺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那猩红眸子里时而疯狂时而挣扎的混乱，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是血液！他的血液对丁程鑫有特殊的吸引力和安抚作用！上次失控后，丁程鑫也是通过吸食他的血液才平静下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

马嘉祺猛地扯开自己睡衣的领口，露出脖颈和锁骨附近脆弱的皮肤。他朝着丁程鑫喊道：“丁程鑫！看着我！你需要这个！”

浓郁的特殊血液气息，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投下了一枚定海神针。

丁程鑫猩红的眸子骤然收缩，所有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那诱人的、带着光明气息的血液味道，像一道清泉，暂时冲刷了他脑海中的狂乱与痛苦。

他低吼一声，如同扑食的猎豹般瞬间来到马嘉祺面前，冰冷的手掌粗暴地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牢牢固定住。没有任何前奏，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刺入了马嘉祺颈侧的血管。

“呃！”马嘉祺痛得仰起了头，这一次的咬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都要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汲取。

血液飞速流失，虚弱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马嘉祺清晰地感觉到，通过契约连接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掠夺欲望，而是两种极端情绪的疯狂交织——一边是失控力量带来的暴戾与痛苦，另一边则是他血液带来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急切安抚。

他能感觉到丁程鑫身体的颤抖在逐渐平息，周身的狂暴能量和血雾开始缓慢收敛，那扣在他后颈的手，力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吮吸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再那么粗暴，带上了一丝……克制的意味。

马嘉祺无力地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承受着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心中却五味杂陈。他再一次用自己的血，安抚了这只危险的吸血鬼。这到底是自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丁程鑫终于松开了他。

獠牙退出，带出一丝血线。丁程鑫抬起头，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大半，恢复了熟悉的暗红色泽，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未散的混乱，但理智显然已经回归。

他看着马嘉祺苍白虚弱的脸，以及颈侧那两个深深的、仍在渗血的牙印，眼神复杂难辨。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伤口，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丁程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马嘉祺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契约反噬……我好像……也跑不掉……”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下滑的身体，那怀抱，似乎不再像以往那样冰冷彻骨。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