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是在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中醒来的。身下的床铺柔软，身上盖着轻暖的羽绒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草香，取代了记忆中书房那浓烈的血腥味。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丁程鑫那张奢华的四柱床上，而非他自己的房间。颈侧传来清亮的触感，似乎被仔细地敷上了药。手腕内侧契约印记的灼热感和心脏的绞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血后的虚弱，但比上次失控后要好上许多。
他微微偏头，看到丁程鑫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
此时的丁程鑫与昨夜那个疯狂失控的存在判若两人。他换上了干净的黑色丝质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一些，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手中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沉思。
察觉到马嘉祺的动静，丁程鑫立刻收回目光，转向他。那双暗红的眼眸恢复了平日的深邃与冷静，但仔细看去，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醒了？”丁程鑫合上书，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嗯。”马嘉祺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有些吃力。
丁程鑫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一个柔软的靠垫垫在他身后。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但很稳妥。
“感觉怎么样？”丁程鑫问，目光扫过他颈侧被敷料盖住的伤口。
“还好。”马嘉祺顿了顿，补充道，“比上次好。”
丁程鑫沉默了一下，走到一旁的矮几边，倒了一杯温水，又拿起那瓶熟悉的暗红色“补血剂”，一起递到马嘉祺面前。
马嘉祺接过水杯，先喝了几口水润喉，然后看着那瓶药剂，没有立刻喝。
“昨晚……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看向丁程鑫，直接问道。
丁程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他转过身，背对着马嘉祺，看向窗外。
“旧伤。”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淡漠，“偶尔会发作。”
旧伤？什么样的旧伤能让一个吸血鬼亲王痛苦到失去理智？马嘉祺心中疑惑更深，但他知道丁程鑫不想多说，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是因为这个伤，你才需要我的血吗？”马嘉祺换了个问法。他记得那本手札上提到过，“光明之血”可为“圣药”。
丁程鑫的背影僵硬了一瞬。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暗红的眼眸盯着马嘉祺，里面情绪翻涌，最终归于平静。
“你的血，确实有安抚作用。”他承认了，但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不代表什么。你依然是我的血奴，这一点不会改变。”
又是这种刻意的划清界限。马嘉祺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如果真的只是将他视为血奴，又何必在他昏迷后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何必亲自守在这里？何必……流露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没有戳破，只是低下头，拔开琉璃瓶的塞子，将里面的药剂一饮而尽。温暖的液体流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谢谢。”马嘉祺轻声说。不知道是谢他递来的药剂，还是谢他昨夜的……没有彻底失控，以及此刻的照料。
丁程鑫似乎没料到他会道谢，愣了一下，随即语气生硬地说：“不必。确保你的健康，是我的责任。”
看，又是“责任”。马嘉祺心中微哂，不再说话。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丁程鑫没有再坐回椅子，只是站在床边，目光偶尔掠过马嘉祺苍白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几天好好休息，暂时不用去书房和花园了。”最终，丁程鑫打破了沉默，吩咐道，“我会让艾伦把三餐和药剂送到房间。”
这相当于变相的禁足，但马嘉祺没有反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确实需要静养。
“嗯。”他点了点头。
丁程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深深地看了马嘉祺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马嘉祺靠在床头，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颈侧的敷料。
旧伤……安抚……
丁程鑫的心防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固。但昨夜那短暂的失控和脆弱，以及今日这别扭的照料，都让马嘉祺更加确信，这只吸血鬼的内心，并非铁板一块。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坚固的心防上，找到那道最细微的裂缝。
（第十六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