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声的陪伴

接下来的几天，马嘉祺确实被要求待在卧室里静养。艾伦准时送来精致的餐点和效果更强的“补血剂”，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颈侧的伤口也愈合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粉痕。

丁程鑫没有再出现，但马嘉祺能感觉到他并未远离。有时在深夜，他能听到门外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留片刻，然后又悄然离去。有时在清晨醒来，会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本他之前提过感兴趣的游记，或者一碟新鲜的去核水果。

这种无声的、不露痕迹的关照，与丁程鑫平日里冷漠强硬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嘉祺没有点破，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些细微的“馈赠”。他知道，这是丁程鑫表达“在意”的独特方式，笨拙又别扭。

这天下午，马嘉祺靠在床头看书，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庄园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显得格外寂静。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丁程鑫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相当古老的木质棋盘和两个棋盒。

“会下棋吗？”丁程鑫将棋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语气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马嘉祺有些意外，合上手中的书：“国际象棋？会一点，但不精通。”

“足够了。”丁程鑫在床边的扶手椅坐下，打开棋盒，里面是雕刻精美的黑白棋子，质地温润，显然年代久远。“打发时间。”

马嘉祺没有拒绝。长时间待在房间里确实有些闷，而且，这是一个观察丁程鑫的绝佳机会。

两人开始对弈。丁程鑫执白，马嘉祺执黑。

丁程鑫的下棋风格与他本人如出一辙——攻势凌厉，布局深远，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侵略性。他落子极快，几乎不需要思考，仿佛早已看穿了后面十几步的变化。

相比之下，马嘉祺则谨慎得多。他步步为营，小心应对，试图在丁程鑫强大的攻势下寻找破绽。他的棋艺确实算不上顶尖，但思路清晰，韧性十足。

棋局在雨声中缓慢进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和窗外绵密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马嘉祺很快陷入了苦战。丁程鑫的皇后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他的阵营里左冲右突，撕扯着他的防线。他凝神应对，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的王城岌岌可危，几乎要被将死时，丁程鑫的攻势却微妙地缓了下来。他的一步棋，原本可以直接奠定胜局，却选择了一个看似保守的走法，给了马嘉祺喘息之机。

马嘉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调动剩余的子力，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丁程鑫看着棋盘，手指轻轻敲打着一枚“车”的棋子，暗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他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开始与马嘉祺进行更复杂的阵地纠缠。

接下来的对弈，不再是单方面的碾压，更像是一种引导式的切磋。丁程鑫的每一步依然精准，却不再充满杀机，反而像是在刻意展示某种战术，或者……单纯地延长这局棋的时间。

马嘉祺渐渐沉浸其中，忘记了身体的虚弱，也忘记了两人之间复杂的身份对立。他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每一步棋，试图理解丁程鑫的意图，寻找反击的可能。

最终，棋局以马嘉祺的国王被将死告终。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输了。”马嘉祺放下手中的棋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输了，但这一局棋却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专注于智力博弈的畅快感。

“你的防守很有韧性，最后那几步反击也不错。”丁程鑫一边收拾棋子，一边客观地评价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有了平日的冷硬。

“和你比还差得远。”马嘉祺实话实说。

丁程鑫不置可否，将棋子一一归位。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微弱的夕阳金光穿透云层，透过窗户，在棋盘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斑。

“很久没和人下棋了。”丁程鑫看着那片光斑，忽然说道，声音很轻。

马嘉祺看向他。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非人的妖异，多了几分真实的……落寞。

“以前……和谁下？”马嘉祺忍不住问。

丁程鑫收拾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又一次回避了关于过去的问题。

收拾好棋盘，丁程鑫站起身：“好好休息。”

他拿起棋盘，像来时一样，准备离开。

“明天……还能继续吗？”马嘉祺在他身后问道。

丁程鑫的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推门离去。

马嘉祺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场棋局，几句简短的对话，却比任何刻意的试探都更有效地拉近了距离。

他发现，当丁程鑫沉浸在诸如绘画、音乐、棋局这类需要专注的事情中时，他身上那种冰冷的隔阂感会减弱很多，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

而这，或许正是他能够真正接近丁程鑫，并找到突破口的唯一途径。

雨后的庄园格外清新，马嘉祺的心情，也如同被雨水洗涤过一般，少了几分阴霾，多了几分沉静的盘算。这场无声的陪伴，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