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之后的几天,庄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丁程鑫没有再出现,连每日的棋局也中断了。艾伦依旧准时送来餐食和药剂,但态度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不与马嘉祺有任何眼神交流,放下东西便迅速离开。
马嘉祺被变相地彻底禁足在卧室里,连去起居室都不被允许。窗外偶尔传来汽车引擎声,显示丁程鑫外出过,但他从未再到过二楼。
马嘉祺并不意外,甚至有些冷静。那天的冲突虽然激烈,但也验证了他的某些猜测。丁程鑫对他,绝不仅仅是对待一个“血奴”那么简单。那强烈的、近乎扭曲的占有欲,背后一定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他不能坐以待毙。丁程鑫切断与他的接触,就是一种施加压力和惩罚的方式。他需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至少,要重新获得有限度的“自由”,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注意到,艾伦每次送来的餐食里,都有一小碟精心准备的水果。而在冲突发生后的第三天,那碟水果旁边,多了一小枝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迷迭香。
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和“纪念”。
这绝不可能是艾伦自作主张。那个一丝不苟的吸血鬼管家,只会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
是丁程鑫。他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传递着什么信息?是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是……在暗示关于“回忆”的什么东西?与他那不愿提及的过去有关?
马嘉祺拿起那枝迷迭香,指尖捻动着细小的叶片,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他若有所思。
几天后的夜晚,马嘉祺刚准备睡下,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抽痛,手腕内侧的契约印记也开始隐隐发热。感觉并不强烈,远不如上次丁程鑫失控时那般剧烈,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共鸣和牵引。
丁程鑫又在承受痛苦?是旧伤复发,还是遇到了别的麻烦?
马嘉祺坐起身,凝神感受着那通过契约传来的、模糊而压抑的痛苦波动。这一次,丁程鑫似乎在极力克制,没有让痛苦失控。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手——门依然锁着。他试着敲了敲门,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丁程鑫虽然可能再次需要他的血液安抚,但依旧不打算主动来找他,或许是拉不下面子,或许还在为之前的冲突恼怒。
马嘉祺退回房间,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不能出去,但可以制造一些动静。
他走到窗边,拿起桌上一个沉重的银质烛台(这大概是房间里唯一勉强能算作“武器”或“工具”的东西),用力朝着房间内壁炉的方向扔去!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烛台撞在大理石壁炉上,又滚落在地,发出连续的噪音。
马嘉祺随即捂住胸口,发出一声压抑的、显得十分痛苦的闷哼,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制造出更大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到十秒钟,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房门被猛地推开!
丁程鑫站在门口,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暗红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急切和……担忧?他周身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刚才正在承受痛苦,是被这里的动静强行引过来的。
当他看到马嘉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脸色痛苦(有一半是装的)时,瞳孔骤然收缩。
“马嘉祺!”丁程鑫瞬间移动到马嘉祺身边,蹲下身,伸手想要扶起他,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怎么了?”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马嘉祺肩膀的瞬间,马嘉祺猛地睁开眼,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丁程鑫身体一僵。
马嘉祺直视着他那双带着惊愕的红眸,气息有些微弱,但语气清晰地说道:“我感受到……你很痛苦。”
丁程鑫愣住了,似乎没料到马嘉祺会来这一出。他看着马嘉祺抓住他手腕的手,又看向对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挣脱,也忘了质问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通过肢体接触,那通过契约传来的痛苦共鸣更加清晰了。马嘉祺能感觉到丁程鑫体内力量如同乱流般冲撞,带来持续的折磨。
“你需要我,不是吗?”马嘉祺轻声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丁程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情绪翻涌,有恼怒,有挣扎,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狼狈。他试图抽回手,但马嘉祺抓得很紧。
“放开。”丁程鑫的声音沙哑,带着警告。
“我可以帮你。”马嘉祺没有放开,反而微微仰起头,露出已经愈合得只剩淡痕的脖颈,“就像上次一样。”
这是一种主动的献祭,也是一种无声的谈判筹码。
丁程鑫死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脖颈,呼吸变得粗重了几分。血液的诱惑和身体内部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确实需要那份独特的安抚,尤其是在刚刚压制住一波痛苦反噬之后。
最终,对缓解痛苦的渴望,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引,战胜了骄傲和愤怒。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屈从的姿态,獠牙再次刺入了那熟悉的血管。
这一次的吮吸,不再带有之前的狂暴或冷漠,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贪婪又带着克制的小心翼翼。仿佛在汲取救命良药的同时,也在确认着什么。
马嘉祺闭上眼,承受着血液流失带来的熟悉眩晕,心中却微微松了口气。
僵局,打破了。
他用自己的方式和一点点演技,重新建立了连接,并且向丁程鑫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我感知你的痛苦,我可以是你的解药,但前提是,你不能将我完全隔绝。
当丁程鑫终于餍足,抬起头,舔舐干净他颈侧的血珠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丁程鑫看着身下面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马嘉祺,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某种被看透的悸动。
马嘉祺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虚弱地笑了笑:“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丁程鑫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开马嘉祺额前因虚弱而汗湿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明天,”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可以去藏书室了。”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