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低语带来的微妙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就被再次不请自来的访客打破。
这一次，来的不止阿洛伊斯一个。当那辆更加奢华复古的黑色轿车停在庄园门口时，马嘉祺正按照惯例在下午前往藏书室。他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除了依旧优雅从容、带着虚假笑容的阿洛伊斯外，还有一位穿着繁复黑色蕾丝长裙、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女士，以及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魁梧、沉默得像一座山的男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阿洛伊斯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马嘉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阵仗，远非上次可比。
他立刻退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能感觉到，庄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楼下会客室的方向，传来了隐约的谈话声。声音被某种力量隔绝了大半，听不真切，但那种暗流汹涌、针锋相对的感觉，即使隔着一层楼板，也清晰地传递上来。
马嘉祺屏息凝神，试图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碎片。
“……奥古斯丁，你的固执令人惊叹……”这是阿洛伊斯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
“……‘光明之血’非同小可，不应由你一人独占……”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如同金属摩擦。
“……古老的预言……隐患……必须置于监管之下……”那个高大的男人似乎也开口了，声音低沉如同闷雷。
丁程鑫的声音偶尔响起，简短，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即使听不清具体内容，马嘉祺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定然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暗红的眼眸里凝结着寒霜，以一人之势，对抗着来自同族的压力。
他们在谈论他，谈论他的血，谈论所谓的“预言”和“隐患”。马嘉祺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讨厌这种被当作物品讨论的感觉，更讨厌这种命运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无助。
谈话似乎并不愉快，楼下偶尔会爆发出短暂的、强大的能量波动，又迅速被压制下去，显然双方都在克制。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暗淡，楼下的动静才渐渐平息。传来了脚步声和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
马嘉祺靠在门后，缓缓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轻松多少。这次来的三位，显然是吸血鬼世界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施压，意味着丁程鑫面临的压力空前巨大。
他会妥协吗？
就在马嘉祺思绪纷乱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艾伦，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马先生，主人请您去书房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马嘉祺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跟着艾伦走向书房。
书房内，丁程鑫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暮色。他的背影挺拔依旧，但马嘉祺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那挺直的脊梁似乎承载了更重的东西，周身的气息也比平时更加冰冷沉寂。
听到脚步声，丁程鑫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暗红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和一种……近乎疲惫的东西。
“你都听到了？”丁程鑫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一些。”马嘉祺没有否认。
丁程鑫走到书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想要你。”他陈述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马嘉祺的心提了起来：“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丁程鑫抬眸，目光锐利地射向他：“你说呢？”
马嘉祺与他对视着，没有退缩：“我不知道。毕竟，留下我，意味着无尽的麻烦。这对你来说，并不划算。”
丁程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划算？马嘉祺，在你眼里，我的一切决定都是用‘划算’来衡量的吗？”
他绕过书桌，一步步走近马嘉祺，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咫尺之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再说最后一次，”丁程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偏执的笃定，“你是我的。只要我不放手，谁也带不走你。无论来的是阿洛伊斯，还是元老院的那群老不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那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马嘉祺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心中百感交集。有屈辱，有愤怒，有无奈，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安心？
“为什么？”马嘉祺忍不住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宁愿与整个元老院为敌也要留下我？”
丁程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马嘉祺心悸。有占有，有执念，似乎还有一丝……马嘉祺看不懂的、深藏的痛楚。
“因为，”丁程鑫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马嘉祺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与他冰冷的话语形成诡异对比，“你是我漫长黑暗里，唯一抓住的光。即使这光会灼伤我，会带来无尽的麻烦，我也绝不会放手。”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马嘉祺的唇上，阻止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马嘉祺。”丁程鑫的声音低沉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接受这个事实。从你落入我手中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与我紧密相连了。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地狱，你都只能陪我一起走下去。”
（第二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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