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林晚星和江淮结婚
婚礼当日,天气好得不像话。碧空如洗,阳光透过教堂彩色的玻璃窗,投下梦幻的光斑。顾怀瑾作为伴郎,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胸前别着新鲜的白色玉兰捧花,比新郎更像一个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他从容地应对着各路亲友,检查流程,安抚紧张得同手同脚的江淮,笑容得体,举止无懈可击。
只有他自己知道,胃里像揣着一块不断散发生寒气的冰,而心脏在冰层下缓慢而沉重地跳动。他扶着江淮站在圣坛前,能清晰地感觉到好友手心濡湿的冷汗和微微的颤抖,那是属于幸福当事人的、活生生的紧张。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教堂大门缓缓打开,林晚星挽着父亲的手臂,出现在光芒尽头。她穿着那件顾怀瑾曾参与意见的缎面主纱,头纱朦胧,妆容精致,美得令人窒息。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光晕,宛如幻境。
顾怀瑾站在圣坛旁,目光穿越人群,静静地落在她身上。那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看见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望向圣坛前的江淮,嘴角噙着一抹羞涩而幸福的笑意。那笑容,像一把淬了蜜的钝刀,缓慢地割开他强装的平静。
他看着林父将林晚星的手,郑重地放入江淮等待的掌中。那个简单的交接动作,在他眼中被无限拉长。他看见江淮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而他自己,站在一步之遥的阴影里,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他的角色,是确保这场交接仪式顺利进行。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一个忠诚的卫兵,守护着别人的幸福殿堂。
交换誓言环节,江淮声音洪亮,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和对未来的承诺。林晚星望着他,眼中有泪光闪烁,是喜悦,是笃定。当她说出“我愿意”时,声音轻柔却清晰,敲打在顾怀瑾的耳膜上,引起一阵细微的嗡鸣。
他的目光掠过林晚星洁白头纱上点缀的细碎珍珠,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最后定格在她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的钻戒上。阳光透过彩窗,在钻石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她戳他的背,递过来一颗柠檬糖。那时的光,温暖而不灼
晚宴上,他作为伴郎致辞。接过司仪的话筒,灯光打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目光扫过台下,林晚星已经换上了敬酒服,红色的旗袍衬得她肌肤胜雪,她正侧头和江淮低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微笑着说:“我和江淮、晚星,从十六岁就认识。我见证了他们所有的吵吵闹闹,也见证了他们对彼此不可动摇的在意。”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平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
“江淮,”他转向身边的好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加深,眼底却是一片荒芜,“我把最好的朋友交给你了,你要让她永远像今天这么开心,少一根头发我都唯你是问。”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他最后看向林晚星,她的目光也正好投来,带着全然的信赖和喜悦。顾怀瑾举起酒杯,迎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晚星,祝你幸福。”
这句话,用尽了他毕生的演技和残余的全部力气。不是“祝你们幸福”,而是“祝你幸福”。这微小的差别,是他在这场盛大表演中,唯一留给自己的、无人能懂的私心。
他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液辛辣,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底,试图融化那块坚冰,却只激起更深的寒意。掌声和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他站在光里,微笑着,像一个完美谢幕的演员,内心却早已是曲终人散的荒凉。
敬酒环节,他在旋转楼梯的拐角,遇到了独自提着裙摆稍作休息的林晚星。她脸颊绯红,眼中带着微醺的醉意,看到他,笑容更加明亮:“怀瑾,今天辛苦你啦!”
“不辛苦。”他摇头,目光落在她因为喝酒而更显红润的唇上,又迅速移开。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从小巧的手拿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给你。”
顾怀瑾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铂金袖扣,设计简约。
“我和江淮送你的。”林晚星笑着说,“谢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希望……希望你也早点找到你的幸福。”
顾怀瑾捏着那个小盒子,冰凉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指腹。他扯出一个笑:“谢谢,很漂亮。”
林晚星还想说什么,江淮在楼下喊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提起裙摆,像一只快乐的红色蝴蝶,翩然飞向她的爱人。
顾怀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对袖扣,它们在新娘“找到你的幸福”的祝福中,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