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席参谋

林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推开门的瞬间，正在敷面膜的苏晴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怎么样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视频删了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林溪更加恍惚。她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个荒谬的提议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林溪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没让我删视频。” “啊？”苏晴愣住了，撕下面膜，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他去干嘛？就为了警告你一下？” 林溪摇摇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才让她感觉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他……”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他提出了一个……合作。” “合作？”苏晴的音调扬高了八度，“什么合作？跟他能有什么合作？难道让你把视频卖给他？” 林溪闭上眼，又睁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句话：“他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噗——咳咳咳！”苏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她拍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溪，“你再说一遍？他让你干嘛？！” “假扮他的女朋友。”林溪破罐子破摔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认命般的虚弱，“他说，这样可以用最‘高效’的方式，阻断所有像周倩学姐那样的‘打扰’。” 苏晴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她绕着林溪走了两圈，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物种。 “等等等等，让我捋捋……”苏晴按住太阳穴，努力消化这个惊天消息，“陆辰，那个传说中高冷到不近女色、视感情为效率绊脚石的数学系天才，主动找你——一个刚入学、跟他毫无交集的文学系女生，提议假扮情侣？” 林溪无力地点点头。 “理由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桃花？” 林溪再次点头。 “然后作为交换，他会帮你摆平周倩学姐那边的麻烦，顺便……让你也能用这个身份挡桃花？” “他是这么说的。”林溪的声音细若蚊蚋。 苏晴猛地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妙啊！” 林溪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啊？妙什么？这太荒唐了！” “荒唐？哪里荒唐了？”苏晴双眼放光，瞬间进入“首席参谋”模式，拉过椅子坐在林溪对面，开始条分缕析。

（承）

“来，小溪，我们冷静下来，理性分析一下这件事的利弊。”苏晴拿出平时分析热点事件的架势，神情严肃。 “首先，看弊端。第一，和陆辰那样的人打交道，压力肯定很大，这点你深有体会。”苏晴竖起一根手指。 林溪立刻用力点头，回想起陆辰那审视的目光，依然心有余悸。 “第二，假扮情侣，意味着你要进入全校的视线中心，可能会面临很多关注和非议，你得有心理准备。” 林溪的脸色更白了，这正是她最害怕的一点。 “第三，”苏晴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和这样一个各方面都极其出众的男生‘绑定’，哪怕只是演戏，时间久了，你自己会不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这是最大的风险。” 林溪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我躲他还来不及！” 苏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继续道：“好，弊端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如果答应他，你能得到什么。” 她重新竖起手指，这次眼神变得锐利：“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周倩学姐的麻烦，他帮你扛了。你想想，周倩在学生会影响力不小，今天这事让她当众丢那么大脸，她会不会迁怒你？就算明面上不做什幺，暗地里给你使点绊子，也够你受的。但如果有陆辰这尊大佛挡在前面，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动你！” 林溪沉默了。这确实是她最大的顾虑。 “第二，”苏晴竖起第二根手指，“就像他说的，你也能用这个身份挡掉很多麻烦。就凭你这张脸，开学这几天，打听你的人还少吗？有了‘陆辰女友’这个金字招牌，相当于给你自己套了个顶级‘防火墙’，清静！” “第三，”苏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拥有了学校里最顶级的资源和人脉！别的不说，陆辰那个圈子的人，平时我们连边都摸不着。而且，近距离观察校园男神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可是绝佳的小说素材啊，大作家！” 林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前两点她还能理解，最后这点……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是……这是欺骗啊。”林溪弱弱地挣扎。 “欺骗谁了？”苏晴理直气壮，“你们一不骗财二不骗感情，各取所需，顶多算是……嗯，战略性互助！再说了，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林溪内心的天平，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倾斜。苏晴的分析，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混乱的思绪，将利弊清晰地摊开在她面前。 拒绝，意味着独自面对未知的麻烦，以及未来可能源源不断的骚扰。 答应，虽然要踏入一个令人不安的未知领域，但却能换来眼前的清净和一把强大的保护伞。 “而且，”苏晴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她凑近林溪，眼神意味深长，“你就不好奇吗？好奇陆辰那样的人，私下到底是什么样子？好奇这场戏，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人生嘛，有时候就需要一点意外和冒险，不然多无趣？” 好奇…… 林溪的心被这个词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想起陆辰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睛，想起他提出合作时那种仿佛在解数学题般的笃定。他确实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就在林溪内心激烈交战之际，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言简意赅，风格极具辨识度： 【附件是《合作协议》草案。请查阅。如有补充，可提。陆辰。】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附件。 一份格式规范、条款清晰的文档跳了出来。里面明确列出了“合作”期限（暂定一学期）、双方权利与义务（包括在必要公共场合需配合表现适当亲密、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及真实社交、不得对外泄露协议内容等），以及单方面违约需要承担的后果（主要是对方不再提供“保护”）。 条款冷静、客观，甚至有些刻板，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看不到一丝一毫私人情感。这反而让林溪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表现得热情或暧昧，她可能会更害怕。这种纯粹的、基于利益的合作语气，让她觉得……安全。 “他发什么来了？”苏晴好奇地凑过来看，随即发出惊叹，“我去！连合同都拟好了？这执行力！不愧是学神！”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拍了拍林溪的肩膀：“看吧，人家专业得很，根本没想占你便宜，就是找个合作伙伴。你这波不亏！” 林溪的目光落在“互不干涉私生活”那条条款上，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也许……也许真的可以试试？把这当成一个特殊的……社会实践？ 她抬起头，看向苏晴，眼神里虽然还残留着犹豫，但已经多了一丝决然：“晴晴，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苏晴握住她的手，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林溪，记住，你答应他，不是高攀，是合作！你提供了他需要的‘解决方案’，你们是平等的。拿出点气势来！再说了，”她狡黠一笑，“有我这个‘首席监督官’在，绝不会让你吃亏的！要是他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平等的……合作者。 这个词像一束光，照进了林溪忐忑的心里。她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弱小的位置上，但苏晴的话提醒了她，在这份协议里，她并非毫无价值。

夜深人静。 宿舍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苏晴已经睡着了。林溪却毫无睡意，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她再次点开那份《合作协议》，逐字逐句地阅读。每一个冰冷的条款，都像是在将她往那个既令人恐惧又充满诱惑的决定推近一步。 她想起陆辰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选择权在你。” 是的，选择权在她手里。 拒绝，回归原本平静但可能暗流涌动的生活。 答应，则踏入一场充满未知的冒险，前方可能是麻烦，也可能是……意想不到的风景。 她的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那个简单的“好”字，或者更正式一点的“协议我看过了，可以”，仿佛有千钧重。 一旦发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将会和那个站在校园金字塔顶端的男生，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命运交织。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温柔而静谧。林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终于落下。 屏幕上，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等待着她的最终答复。 而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