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涌

糖醋排骨的味道，和林溪记忆里母亲做的并不完全一样，偏甜，少了一丝醋的酸香。 但她还是默默吃完了。 陆辰坐在对面，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她吃，偶尔将她不爱吃的配菜青椒自然夹到自己碗里。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周围的目光依旧，窃窃私语也依旧，但林溪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开始习惯了。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靠近，甚至……习惯了他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恐慌。 饭后，陆辰将她送到文学院楼下。“下午几点下课？” “四点。” “嗯，到时候我来接你。”他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去图书馆。” 依旧是通知的语气，却不再让林溪感到被冒犯，反而有一种……被妥善安排的心安。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教学楼。直到踏上楼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心墙的裂缝，似乎在无声无息中，蔓延成了无法忽视的缺口。

下午的课是古典文学鉴赏，老教授讲得引经据典，妙趣横生。林溪却有些心神不属，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勾勒出几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线条。 坐在旁边的女生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羡慕：“林溪，你和陆辰……感情真好。” 林溪笔尖一顿，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 “论坛上都传遍啦，”那女生拿出手机，悄悄点开一张照片，是中午陆辰在食堂帮她夹走青椒时被抓拍的侧影，“你看，他连你不爱吃什么都知道。这么细心体贴的男朋友，哪里找啊！” 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陆辰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动作自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情侣。 林溪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是啊，他演得太好了，好到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 “他……是挺细心的。”她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道。 “真羡慕你，”女生收起手机，由衷地说，“不过你们俩挺配的，一个数学天才，一个文学院才女，论坛里都说你们是‘理性与感性的完美结合’呢！” 理性与感性的完美结合？ 林溪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一丝苦涩悄然蔓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完美的结合，建立在怎样脆弱而冰冷的基础之上。 下课铃响，林溪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远远地，就看到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陆辰等在那里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身形挺拔，落日的余晖将他周身冷硬的气息柔和了几分。他似乎在低头看手机，但林溪走出门口的瞬间，他便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周围喧嚣的人群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林溪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两人并肩走向图书馆。秋意渐深，路边的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 “冷吗？”陆辰侧头看她。 林溪摇了摇头，毛衣的厚度刚好。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吹乱了林溪额前的碎发。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整理。 陆辰却先她一步，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角，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无数次。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擦过她的皮肤，却像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林溪身体微僵，耳根迅速漫上热度。 “好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溪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跳却快得厉害。她发现，自己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似乎……并不排斥。 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她难不成……真的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讶和不确定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陆辰？” 林溪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气质温婉优雅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女生的目光在陆辰和林溪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陆辰刚才为林溪整理头发的手上，眼神微暗，但很快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她走上前几步，笑容温婉，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溪，“这位是……？” 陆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冷了几分。他没有回答女生的问题，而是侧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林溪稍稍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秦雪儿”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