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暖光

loft 那场风暴般的崩溃之后，陆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林溪牵着手，沉默地回到了家。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卧室，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奥利奥似乎察觉到男主人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林溪没有打扰他。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那份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 她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开始收拾。其实家里很整洁，但她还是忍不住这里擦擦，那里摆摆，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驱散弥漫在空气里的沉重。 夜色渐深，城市依旧喧嚣，而他们的家，却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和卧室里那人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煮了一碗清淡的蔬菜粥，端着走进卧室。 陆辰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睡着了，但紧绷的肩线暴露了他并未入睡。 林溪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他露在外面的、紧握的拳头上。 他的手指冰凉。 感受到她的触碰，陆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黑暗中，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只有彼此交叠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饿不饿？吃点东西？”良久，林溪才轻声开口。 陆辰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抬头。 林溪没有再劝。她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像是一种无言的陪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忽然，陆辰翻了个身，面向她。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和他那双在暗夜里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深深的困惑和疲惫，“为什么不走？” 在 loft 那样狼狈地赶她，用最伤人的话刺她，为什么她还要留下来？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对他失望，离他而去？ 林溪迎着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眼睛，轻声反问： “我为什么要走？” 她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因为我失败了。”陆辰的声音低沉，带着自嘲，“我一无所有了，林溪。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甚至可能……会拖累你。” 那些现实的问题，冰冷的债务，可能的流离失所，像巨石压在他心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脱离了陆家光环的他，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可能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林溪没有说话。她只是俯下身，在黑暗中，凭借感觉，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然后，她握住他的手，引导着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掌心下，是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感觉到了吗？”她问，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跳动着的东西，是你给我的。” “陆辰，你给我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 是他让她知道被珍视的感觉，是他给了她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是他让她变得勇敢，敢于去爱，去相信。 “所以，”她看着他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无论你是站在顶峰，还是跌入谷底，只要这里还在为你跳动，我就不会走。”

黑暗中，陆辰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他猛地坐起身，将林溪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压抑，而是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的呜咽。 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林溪颈侧的皮肤。 他哭了。 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在经历背叛、失败和巨大的压力后，没有在属下面前崩溃，没有在对手面前示弱，却在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暖面前，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最脆弱的内里。 林溪没有动，只是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滚烫的眼泪和身体的颤栗。她伸出手，一遍遍轻抚着他僵硬的背脊，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压抑后的细微抽噎。 他抬起头，在黑暗中胡乱地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粥……凉了吧？” 林溪忍不住笑了，鼻子也有些发酸：“我去热一下。” 她起身想去开灯，却被他拉住。 “别开灯。”他低声说，带着一丝难得的赧然。 林溪了然，摸黑端起碗去了厨房。

热好的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两人坐在餐厅里，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影，分食着那一碗简单的粥。 没有人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奥利奥跳上旁边的椅子，好奇地看着他们。 吃完最后一口粥，陆辰放下勺子，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林溪。霓虹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虽然看不清彼此的眼神，但他们都能感受到，那股萦绕在家中的沉重阴霾，正在一点点散去。 “林溪。”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平静。 “嗯？” “对不起。”为他在 loft 的失控，为他那些伤人的话。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谢谢。” 谢谢你的不离不弃，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在我以为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为我点亮了一盏灯。 林溪在黑暗中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睡吧，”她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但屋内，相握的双手和彼此依靠的身影，已然驱散了失败的冰冷，重新点亮了名为“家”的、温暖的微光。 这光虽微，却足以照亮前路，温暖彼此，支撑他们走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或许依旧艰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