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零

决定做出后，一切推进得很快，也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房子和车挂了出去，凭借优越的地段和车况，很快找到了买家。价格比购入时跌了一些，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迅速变现已是万幸。 签完房屋过户文件那天，陆辰和林溪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家，进行最后一次整理。大部分家具和电器都随房子留给了买家，他们只带走了一些私人物品和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那本陆辰手写的“书”，奥利奥的猫爬架和玩具，还有阳台上的那两把摇椅。 奥利奥似乎感知到环境的变动，有些焦躁地在空荡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喵喵叫着。 林溪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安抚：“乖，我们要搬去新家了。” 陆辰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他曾精心规划、承载了无数温暖瞬间的空间。墙壁上还留着他们一起挑选的挂画痕迹，地板上还有奥利奥追逐玩具时留下的浅浅爪印。 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坚毅。 归零。不仅仅是资产的归零，更是心态的归零。褪去陆家光环，剥离创业带来的虚浮，重新回到最初的那个自己。

新租的房子在老城区一个不算新，但生活气息浓厚的小区。一室一厅，面积只有之前的一半，装修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但采光不错，有个小小的阳台。 搬进来的第一天，两人一起动手打扫卫生。陆辰负责登高爬低，擦拭窗户和风扇；林溪则细致地清洁每一个角落。奥利奥在陌生的环境里探索了一番后，最终在洒满阳光的阳台角落找到了满意位置，揣着手趴了下来。 忙碌一下午，小屋终于焕然一新，虽然简陋，却干净温馨。 晚上，两人坐在从旧家带来的、与这小客厅有些格格不入的摇椅上，吃着外卖。窗外传来邻居家炒菜的香味和小孩的嬉闹声，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委屈你了。”陆辰看着这略显逼仄的环境，声音有些低沉。他从云端跌落，却要拉着她一起体会这尘世的琐碎与平凡。 林溪摇摇头，咬了一口手中的披萨，语气轻松：“这里挺好的，离菜市场近，上班也方便。而且，”她指了指阳台，“奥利奥好像很喜欢那个角落。” 她的适应能力和乐观，像一缕清风，吹散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是啊，只要她在，哪里都是家。

安顿下来后，陆辰开始着手处理债务。卖房卖车的钱，加上之前项目剩余的一点资金，他制定了一份清晰的还款计划，联系了每一位债权人，坦诚沟通，承诺会尽快偿还。 态度不卑不亢，行动有条不紊。 没有了庞大的项目和团队需要管理，他的时间忽然空了出来。但他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每天除了处理债务事宜，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市图书馆，或者坐在小阳台的摇椅上，阅读大量的行业报告、技术文献，反思之前失败的教训。 他不再急于求成，不再追求宏大叙事，而是沉下心来，审视自己的核心能力和市场的真实需求。 林溪看着他逐渐沉静下来的侧影，知道他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蜕变。褪去了浮躁和光环的他，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思考也变得更加沉稳有力。 她依旧在出版社工作，负责的项目开始有了起色，一本她参与策划的冷门小说意外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和销量，让她在编辑部逐渐站稳了脚跟。 下班后，她会去菜市场买菜，研究一些简单快手的家常菜。陆辰有时会在一旁帮忙，虽然他厨艺依旧生疏，切出的土豆丝粗细不均，但那份笨拙的参与感，却让平凡的晚餐多了几分温情。 晚上，两人常常各自占据书桌一角，他看他的技术资料，她审她的书稿，互不打扰，却又气息交融。奥利奥则窝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睡得肚皮朝天。 日子清贫，却有一种风雨过后、尘埃落定的平静与踏实。

这天晚上，陆辰合上手中的书，看向对面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的林溪。 “有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他开口。 林溪从稿子中抬起头，示意他说。 “我最近研究了很多方向，发现企业级的数据安全和管理，尤其是针对中小型企业的轻量化解决方案，市场存在很大空白，而且门槛相对没那么高，更适合我们现阶段从头开始。”陆辰的语气平静，带着深思熟虑后的审慎，“不需要一开始就铺很大的摊子，可以从定制化服务做起，慢慢积累口碑和案例。” 他看着她，眼神明亮而专注，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狂热和冒险的光芒，而是一种更为持久和坚定的内核。 林溪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务实。需要我做什么？” 陆辰笑了笑：“暂时还不需要。等我再细化一下方案。”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将所有压力和目标一肩扛起，而是开始学会与她分享，听取她的意见。 林溪也笑了：“好。” 窗外，月色温柔。 小小的出租屋里，灯火可亲。 他们失去了很多，财富、光环、宽敞的居所。 但他们也收获了很多——沉淀后的智慧，逆境中的相守，以及这份褪尽铅华、归于平凡的珍贵感情。 归零，不是结束。 而是为了下一次，更扎实的起跳。 而这一次，他们将步伐一致，携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