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回到外门那间简陋的住处时,天边已泛起淡淡的橙红。他没顾上擦去身上的尘土,先小心翼翼地拧开唐念给的药瓶,一股清苦却醇厚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指尖沾取药膏,轻轻涂抹在肘部和膝盖的伤口上,微凉的触感掠过皮肤,原本灼热的痛感竟很快缓解了大半。
他盯着瓶身上精致的唐门花纹,想起唐念在回廊里的叮嘱,心里像是被暖流填满。连夜将住处简单收拾了一番,又把自己那件唯一还算整洁的外门服饰熨烫平整,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揣着几分紧张与期待,朝着内门最高处的摘星阁走去。
摘星阁建在山巅,四周云雾缭绕,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天上的星辰。
唐三走到阁门前时,唐念已身着金边白袍站在露台,指尖正捻着一枚银针,随着玄天功的运转,银针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唐三身上,见他衣着整洁、伤势已妥善处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来了便好,随我进来。”唐念转身走进阁内,案几上早已摆好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玄天功基础心法”几个篆字。她将古籍推到唐三面前,指尖点在开篇的文字上:“玄天功是唐门武学的根基,内力运转讲究‘顺息归元,气走丹田’,你先跟着我念心法口诀,再尝试引导内力流转。”
唐三连忙俯身,目光紧紧盯着古籍上的文字,跟着唐念一字一句地念诵。他的记忆力本就出众,几遍下来便将口诀熟记于心。
唐念见他领悟力强,便让他盘膝而坐,自己则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轻点在他的丹田处,一股温和的内力缓缓注入:“跟着这股内力的方向,尝试调动自身气息,切记不可急躁,需循序渐进。”
内力在体内流转,唐三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原本有些滞涩的气息渐渐变得顺畅。
他按照心法口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内力,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唐念站在一旁,目光专注地观察着他的状态,时不时轻声提醒:“气息再沉一些,别让内力浮在表层……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升至半空。唐三缓缓收功,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先前因受伤留下的疲惫也消失无踪。他起身对着唐念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圣女教导,弟子已能初步引导内力流转。”
唐念轻轻点头,将案几上的一枚木质暗器递给他:“今日便先到这里,你回去后多加练习心法,明日过来,我教你如何用内力操控暗器。”
时光在摘星阁的晨露与暮色中悄然流转,转眼便是三年。
唐念站在露台边缘,看着下方场中演练暗器的唐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针。
三年前那个穿着破旧外门服饰、连内力都难以稳定的少年,如今已能将“流星镖”“暴雨梨花针”等唐门绝学运用得炉火纯青。
玄天功运转时,他周身的内力气息沉稳而绵长,比不少修习十年的内门弟子还要浑厚;掷出暗器时,指尖力道把控精准,银针能穿透三寸厚的木板,且落点偏差不超过分毫。
方才她随口提点“暗器需与心境相融,方能做到收发由心”,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唐三便领悟了其中诀窍。
当他再次掷出银针时,气息不再刻意紧绷,暗器轨迹却愈发迅疾,宛如山间骤起的清风,带着浑然天成的灵动。
唐念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与欣慰:她起初只觉唐三有天赋,却没料到他的悟性竟如此惊人,仿佛唐门武学本就该与他融为一体。
而唐三对这份变化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更清晰。起初跟着唐念学习,他满心都是对暗器的向往与对恩人的敬重,可随着相处日久,那份敬重渐渐变了味。
他会在清晨提前抵达摘星阁,将案几上的古籍轻轻拂去灰尘,只为让唐念来时能少些麻烦;会在她讲解心法时,不自觉地盯着她垂落的发丝,听着她清冽的声音,连心法口诀都忘了记;
练暗器时,若唐念站在一旁指点,他便会格外专注,生怕出一点差错,可当她转身去取新的暗器图谱时,他的目光又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那抹白色长袍在风中轻晃,心跳便会莫名加快。
有一次,他练暗器时不慎被银针划伤指尖,唐念握着他的手查看伤势,指尖的冰凉触感传来,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指尖直冲心口,连伤口的痛感都忘了。
那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对唐念的感觉早已不同——不再是弟子对圣女的敬重,而是藏在心底的、不敢言说的悸动。
那日夕阳西下,唐念将一本新的暗器图谱递给他,轻声道:“你如今的造诣,已能入内门核心,明日我便向掌门禀报,为你办理入内门的手续。”
唐三接过图谱,指尖触到她的指腹,连忙收回手,耳尖悄悄泛红。他低头看着图谱上的字迹,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谢圣女……只是弟子还想继续跟着圣女学习。”
唐念没察觉他的异样,只以为他习惯了摘星阁的环境,轻轻点头:“也好,你若愿意,便继续留在这里。”
她转身走向阁楼内,没看到身后的唐三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欢喜,有忐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想要永远留在她身边的渴望。
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轻轻藏进了摘星阁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