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第三遍时，谭又明才把脸从枕头上抬起来。窗帘没拉严，一道晨光斜斜切进来，正好落在枕边那串石英石灯串上，碎光晃得他眯起眼。手摸向手机，先点开的不是微信，是相册里沈宗年在小院天文台的侧影——那人正对着望远镜调焦距，晨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浅金。
“醒了？”沈宗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煮完咖啡的热气，“我把三明治放桌上了，是你喜欢的火腿芝士味。”
谭又明趿着拖鞋跑出去，正好撞见沈宗年把最后一片生菜夹进面包。他从背后环住人的腰，脸贴在对方温热的卫衣上，闻到雪松混着咖啡的味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平时不都等我叫你吗？”
“怕你迟到。”沈宗年把三明治放进盘子，转身时小心避开他的手，“先吃饭，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两分钟正好。”
谭又明却没撒手，手指轻轻勾着沈宗年卫衣的抽绳：“昨天在小院，你朋友说夏天能看银河，我们到时候真的去搭帐篷吗？”
“嗯。”沈宗年点头，把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我已经跟他约好了，到时候带些你爱吃的草莓蛋糕。”
“还要带热可可！”谭又明立刻补充，眼睛亮得像昨晚看到的轩辕十四，“上次在小潭山车里喝的那种，你煮的比便利店的好喝一百倍。”
“好，带热可可。”沈宗年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又很快收回去，拿起自己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对谭又明说“加快速度，又要卡点？”
坐进车里时，谭又明还在翻手机里的星图照片。是昨晚洗出来的那张，他特意裁成了小尺寸，夹在手机壳里。“你看，”他把手机凑到沈宗年面前，“我把我们画的狮子座剪下来了，贴在星图旁边，这样以后看的时候，就知道哪颗是你指的‘我的星星’了。”
沈宗年瞥了一眼，红灯时才腾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谭又明画的小圆圈：“画得比我好。”
“那是！”谭又明得意地把手机收回来，手指又勾住安全带的带子，“对了，今天到公司，你要不要去休息室看看？我昨天下午偷偷放了袋伯爵茶在你常用的柜子里，比你平时喝的黑咖啡要甜一点。”
“不用特意给我放。”沈宗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在绿灯亮起时，让司机将车开慢了些——他记得谭又明上周说过，早高峰的车开太快会晕。
“我乐意嘛。”谭又明偏过头看他，晨光落在沈宗年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你上次说黑咖啡喝多了胃不舒服，伯爵茶养胃，而且闻着香，你开会的时候要是困了，闻闻茶香就不困了。”
沈宗年没接话，车在转弯的时候，谭又明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听到没呀？。”
“知道了。”沈宗年终于松口，声音里藏着点笑意，“我会喝的。”
谭又明的车刚停稳在寰宇集团总部楼下，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主管快步迎上来。男人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精准捕捉到后座谭又明交叠的长腿，以及他腕间那块限量版百达翡丽——那是沈宗年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全球仅三块。
“谭总，沈总在顶楼等您。”
谭又明推开车门，指尖漫整理了一下银灰色西装的袖口，腕间的表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没看安保主管，目光越过旋转门，落在正对着大门的巨 型琉璃壁画上——那是沈宗年上位后亲自换的，据说原材料是从威尼斯运回来的百年琉璃，上面暗纹是沈家的族徽，可谭又明总觉得那纹路像极了他后腰上的蝴蝶骨形状。
“知道了。”他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刚从某个私人晚宴上醒酒，“对了，上周李董送的那批波尔多红酒，送去沈宗年的酒窖。”
安保主管的额头渗出细汗：“谭总，沈总说……”
“他说什么我不管，”谭又明终于抬眼，桃花眼尾微微上挑，“我说的，他总会听。”
电梯一路飙升到顶层，钛合金镜面映出谭又明完美的下颌线。他想起昨天晚上在私人会所，沈宗年的堂兄沈宗文被人架着扔进包厢时，额角还在流血。沈宗年就坐在紫檀木主位上，指间转着一支钢笔，笔帽上嵌着的碎钻是谭又明托人从南非矿区挖来的。
“堂弟，”沈宗文咳着血笑，“你就不怕谭又明知道你当年……”
话没说完，沈宗年的钢笔尖已经抵在他眼皮上。男人声音很轻，却带着淬了冰的狠戾：“我的事，轮不到你教谭又明评说。”
谭又明当时正靠在门口的鎏金栏杆上，闻言慢悠悠地晃进来，还递给沈宗年一方绣着蝴蝶的手帕：“别急着脏了手，待会儿还要陪我去挑新的星图册呢。”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顶层，谭又明收回思绪，推实木门时，正好看见沈宗年站在落地窗前。男人穿着纯黑高定西装，背影挺拔，手里拿着的却不是文件，而是昨天谭又明落在他车上的那串石英石灯串。
“醒了？”谭又明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怎么没去开晨会？不怕底下人说你偏袒？”
沈宗年转过身，指腹轻轻擦过谭又明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昨夜的红酒渍。“李董那边的项目，你打算压到什么时候？”他没答反问，钢笔尖在谭又明手心轻轻点了一下，“他昨天在酒会上暗示，要把女儿塞进你的项目组。”
谭又明抓住他的手腕，把钢笔按回他掌心：“沈总这是在查我的岗？”他笑出声，桃花眼弯成月牙，“还是说，你在吃醋？”
沈宗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海市的金融中心尽收眼底，“谭氏的资金链，最近很紧张。”他突然转了话题，“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谭又明立刻拒绝，指尖用力掐了一下沈宗年的腰，“沈宗年，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海市谭家的掌权人？”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谭又明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软肋——十二岁那年，沈宗年被人追杀到谭家别墅后门，是当时才十五岁的谭又明拿着棒球棍把那些黑衣人赶跑的。从那天起，沈宗年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一半是感激，一半是隐忍的占有欲。
“我只是……”沈宗年的声音低下去，“不想你太累。”
“累？”谭又明踮起脚，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和你抢项目的时候，我从来没觉得累。”
他说的是上个月的城东CBD竞标。谭氏和寰宇集团明面上打得不可开交，谭又明甚至放话要把沈宗年的办公楼改成私人泳池，暗地里却把最核心的地块数据泄露给了沈宗年。最后寰宇集团以微弱优势中标，庆功宴上沈宗年把他堵在消防通道里，咬着他的耳垂问：“为什么？”
谭又明当时笑得喘不过气：“因为看你一本正经抢地盘的样子，很性感。”
正回忆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特助林秘书探进头，额头的汗比刚才的安保主管还多：“沈总，谭总，董事会的人……”
话音未落，会议室方向已经传来争吵声。谭又明勾着沈宗年的领带笑：“看来你的‘铁血手腕’，在董事会面前也不好使啊。”
沈宗年没理他的调侃，整理了一下领带就往会议室走。谭又明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就像小时候在谭家书房，沈宗年总坐在他对面看财经杂志，而他在旁边画着只有两个人能看懂的星图。
会议室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董事正拍着桌子。沈宗文的父亲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指着沈宗年的鼻子骂：“你为了个外人，把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外人？”谭又明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正是沈宗年刚才那支，“沈老爷子，您怕是忘了，当年是谁把您儿子从牢里捞出来的？”
满室皆静。沈老爷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五年前沈宗文挪用公款，是谭又明动用谭家在司法系统的关系，才把刑期压到了最低。
沈宗年看着谭又明，眼神复杂。他以为自己把谭又明保护得很好，却忘了这只看似轻飘飘的蝴蝶，翅膀上藏着多少把锋利的刀。
“还有您，”谭又明转向另一个董事，“上周您太太在海市的消费记录，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私人账户流水里？”
那董事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
谭又明笑了笑，走到沈宗年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各位要是没别的事，就散了吧。沈总还要陪我去看新的天文台选址，没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董事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悻悻地离开。沈宗年看着谭又明，良久才开口：“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谭又明装傻，把钢笔插回他口袋，“知道他们私下搞小动作？还是知道你偷偷在小潭山旁边买了块地，想给我建个私人天文台？”
沈宗年的身体一顿。
谭又明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了个吻，声音轻得像羽毛：“沈宗年，我的事，你别想瞒着我。就像你的事，我也不会让别人碰。”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林秘书站在远处，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里，沈宗年的手紧紧扣着谭又明的腰，而谭又明的指尖，正轻轻描摹着他衬衫上的纽扣，那纽扣是铂金的，上面嵌着一颗小小的星钻，是谭又明去年生日时送的。
“对了，”谭又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一枚袖扣，银质的，上面刻着狮子座的图案，正是他们在小潭山画过的那片星空。
沈宗年接过袖扣，眼底的冰封瞬间融化。他想起昨天晚上，谭又明趴在他腿上，拿着刻刀一点点在银块上雕琢的样子，灯光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喜欢吗？”谭又明眨着眼睛问。
“嗯。”沈宗年低头，在他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很喜欢。”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谭又明靠在沈宗年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家族恩怨、商业斗争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谭又明微微抬眼对沈宗年说：“天文台彻底完建的时候
还要在旁边种满蔷薇，就像星野小院那样。”
“好。”
“还要……”
“什么都依你。”沈宗年打断他，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只要你在我身边。”
谭又明笑了，抬头看着他，桃花眼里映着漫天的星光——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星空，无关乎权势，无关乎家族，只关于两个灵魂的相互救赎与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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