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的目光

礼器风波过后，王府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林渡川依然是那个时不时溜出去斗鸡走狗、在书房里抱怨朝政繁琐的闲散王爷。

苏绾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行动已与寻常狐狸无异，甚至更显灵巧。

她依旧白天晒太阳，晚上蹭帝气，但对林渡川那些“自言自语”的朝堂琐事，听得更仔细了些。

毕竟，“疗伤药”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她的康复大计。

这日傍晚，林渡川难得没有早早歪在榻上，而是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沉下的夜色，许久未动。

赵随从和钱随从静立在他身后，脸上带着风波平息后的轻松。

“王爷，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还让三殿下吃了瘪，”钱随从语气带着几分快意，“经此一事，想必能清净一阵子了。”

林渡川没有回头，手指轻轻扣着窗棂，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清净？怕是未必。”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平时深沉许多：“你们不觉得，这次的事，有些太‘顺理成章’了吗？”

赵、钱二人闻言，神色一凛。

林渡川踱回桌边，指尖划过光洁的桌面：“老三性子急，手段糙，这没错。但你们想想，从礼器出事，到证据指向本王，再到人证物证看似铁板一块，这流程，是不是太顺畅了点？顺畅得……像是有人早就铺好了路，只等老三那个蠢货一脚踩进来。”

【那裂纹，暗劲手法精妙，绝非老三手下那些废物能掌握的。倒像是……有人故意借老三的手，来探本王的底。】

苏绾原本在软垫上假寐，听到这里，耳朵微微动了动。

她想起那裂纹，确实不是普通武夫能弄出来的。

赵随从皱眉道：“王爷的意思是……背后还有黑手？是想借三殿下的刀杀人？”

“或者，是想看看本王这把‘钝刀’，到底还能不能伤人。”林渡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们最近多留点神，府里府外，眼睛都放亮些。本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不像是老三的人。”

“是！属下明白！”两人齐声应道，脸色都凝重起来。

又商议了几句加强戒备的细节，赵、钱二人才躬身退下。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摇曳的轻微声响。

林渡川走到苏绾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抚摸着她的背毛，动作依旧，眼神却飘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带着一丝锐利。

苏绾被他摸得舒服，刚想眯眼，鼻尖却忽然捕捉到一丝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气味。

那气味很淡，混杂在夜风带来的泥土和草木气息中，一闪即逝。

不是人类的气味，也不是寻常动物的腥臊。而是一种……带着点阴冷、潮湿，仿佛深潭淤泥里混合着腐朽草木的味道。

妖气！

虽然极其稀薄，且被刻意掩饰过，但苏绾绝不会认错！

这是属于妖族的气息，而且，绝非善类！

她浑身毛发微微炸起，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林渡川的兄弟？是妖族？！

有妖族在窥视这座王府？为什么？

是冲她来的，还是……冲林渡川身上的帝气？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她立刻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凡狐，连呼吸都放得轻缓，只有一双眼睛，警惕地透过窗户缝隙，扫视着外面漆黑的庭院。

林渡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你也感觉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了然。

苏绾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早已料到。

【连它都察觉了……看来，不是错觉。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