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猩红符号，像一只狰狞的眼睛，穿透冰冷的电子屏幕，死死盯住了林未。
出租屋……被找到了。
他们不仅知道他在查，知道他和谢曜在一起，甚至用这种方式，直接、粗暴地宣告：我们随时能找到你，和你相关的一切。
否则……否则后面是什么？更直接的暴力？对他那间破屋里少得可怜的遗物的亵渎？还是……更无法想象的威胁？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林未的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他猛地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谢曜还在外面。
他知道了？这条短信，是否也在他的监控之下？
几乎是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林未。”
谢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未心脏一缩，下意识将手机屏幕按熄，藏到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触目惊心的威胁。
“开门。”谢曜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命令。
林未咬紧牙关，没有动。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抗拒。
“我数三声。”谢曜的声音冷了下来，“一。”
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二。”
林未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三”即将出口的瞬间，林未猛地伸手，拉开了房门。
谢曜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他垂眸看着林未，目光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他脸上未褪的惊惶和藏在身后的小动作。
“手里拿的什么？”谢曜直接问道，视线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
林未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谢曜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林未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藏在身后的手机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屏幕朝上，那条带着狰狞红色符号照片的短信，清晰地映入两人眼帘。
空气瞬间凝固。
谢曜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他抬起眼，看向林未，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或嘲讽，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戾气的怒火。
“谁发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
林未别开脸，声音沙哑：“……不知道。”
“号码。”谢曜命令道，弯腰捡起了手机。
林未报出了那个未知号码。谢曜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将号码发了出去，附上简短的指令：「查这个号码，立刻。还有，派人去林未之前的出租屋，处理干净。」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看向林未，眼神冰冷：“为什么藏起来？”
林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积压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告诉你又怎么样？让你再多一个利用我来引蛇出洞的借口吗？”
谢曜眯起了眼。
“互相利用？目标暂时一致？”林未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尖锐，“谢曜，你看着他们像逗老鼠一样戏弄我，看着我被逼到绝境，是不是觉得很满意？是不是觉得，这样等到‘算账’那天，我会更痛苦，更绝望？！”
他受够了这种提线木偶般的感觉，受够了在仇人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谢曜静静地听着他的控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线绷紧了些许。
“说完了？”等林未喘着气停下，他才冷冷开口。
林未红着眼睛瞪着他。
“你以为，”谢曜上前一步，几乎与他鼻尖相贴，气息拂过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危险，“我把你放在这里，是为了看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林未的眼睛。
“如果我只是想利用你，根本不需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放任你在外面，被他们找到，逼你交出U盘，或者直接‘清理’掉，对我来说更省事，也更‘安全’。”
林未的呼吸一滞。
“我把你放在这里，”谢曜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是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确保，在那些杂碎狗急跳墙之前，你不会先一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的命，”他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句熟悉的话，此刻却仿佛染上了不同的色彩，“是我的。在我没允许之前，谁也不能动——包括你自己作死！”
林未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谢曜的眼中，除了惯有的冰冷和戾气，此刻还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极其强烈的……护食般的偏执？
他把他圈禁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利用，更是为了……保护？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仇恨和利用，更让林未心慌意乱，无法理解。
“为……为什么……”他喃喃道，脑子一片混乱。
谢曜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了林未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然后猛地松开了对他的无形禁锢，后退一步。
“记住我说的话。”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淡，“U盘里的东西，复制了多少份，藏在哪儿，写下来给我。”
这一次，林未没有立刻拒绝。他看着谢曜走向书房的背影，第一次发现，那挺直的脊背似乎也承载着不为人知的沉重。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地上手机屏幕里那个刺眼的红色符号。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细微的藤蔓，悄悄从心底滋生。
或许……他和谢曜之间，那笔纠缠了两辈子的烂账，远比恨与利用，要复杂得多。
而此刻，他们确实被绑在了同一艘驶向风暴中心的船上。
他弯腰，捡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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