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教室内笼罩着一层暖黄的光晕，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桌面上，光影斑驳，轻轻摇曳。墙上的中考倒计时牌发出机械的“咔咔”声，单调却刺耳，像是无形的手指，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拨弄出紧张的颤音。苏柠的目光死死黏在那跳动的数字上，胸口闷得像堵了一块石头，连喘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课桌上的复习资料堆得高高的，几乎把她整个人埋没。课本、试卷和密密麻麻的笔记围成了一个狭小的世界，让人连抬头看一眼窗外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哎呀呀，这道题又错啦！”同桌江月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急躁。几本书被她狠狠一拍，“啪”地砸在桌面上，纸页顿时簌簌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教室里的翻书声此起彼伏，沙沙作响，像是一场听不见硝烟的战争。那些平日里爱讲小话的人此刻全都低着头，埋首于试卷与笔尖之间，疯狂书写。空气里的每一丝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仿佛连呼吸声都能扰乱这片压抑的宁静。苏柠揉了揉太阳穴，一阵酸涩从眉心蔓延到整个脑袋。她慢慢抬起头望向窗外，天色悄然暗下来，灰蓝色的幕布一点点遮住了亮光，像是时间也被偷走了似的。

祁砚最近总是坐在座位上刷题，两人一起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每天傍晚，偌大的教室只剩零星几人，他依旧专注盯着面前的试卷，偶尔用笔轻敲桌面，“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苏柠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想考市里最好的高中吗？”祁砚头也没抬，只是淡然回了一句：“嗯，当然，不是一直这么计划的吗？”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让苏柠心里微微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拨乱了节奏。

“好，挺好的。”她低声回应，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尖，随即垂下头，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连自己都没听清。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其实她有自己的目标学校——一所离他一百多公里的重点高中，是她从小憧憬的地方。但这个秘密只能埋在心底，像是含着一枚甜中带苦的糖果，每次想起都会让她既期待又忐忑不安。

他们的成绩都很优秀，可即使如此，年级第一和年级前十的距离依旧遥不可及。有时候，苏柠会偷偷注视祁砚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这样的画面越频繁出现，她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就越浓烈，仿佛两人正走在两条渐行渐远的路上，而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拉长、模糊。

从那之后，苏柠总是一个人傍晚回家。当她偶尔回头等祁砚时，总会看到一个女生凑近他身边问问题。祁砚则耐心地讲解，声音温温柔柔，身子还微微倾斜靠近对方。苏柠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般插不上话，只能干巴巴地等着。可目光却不自觉地往他们那边瞟，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嫉妒如藤蔓般攀爬上来，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