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

香樟树的叶子落了又长，跑道上的身影却悄悄拆成了两半。不知从哪天起，苏柠下课不再等祁砚的矿泉水，教室门口也没了那个攥着薄荷糖的身影。她开始抱着习题册往男生堆里凑，弯腰问问题时，马尾辫轻轻晃着，笑声隔着走廊飘过来，祁砚在操场尽头听见，握着栏杆的手指悄悄收紧。

上下学的路像是被重新切割过。以前两人总踩着相同的时间出门，祁砚会故意放慢脚步，等苏柠追上来吐槽早餐店的豆浆太甜；现在他早到十分钟，却再也没在公交站见过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社交软件里的对话框更是静得发慌，曾经苏柠会分享“今天跑八百米少用了十秒”“发现一家超好吃的冰棍店”，如今只剩他偶尔点开对话框，又默默退出的痕迹。

那天傍晚，祁砚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忽然看见前面的苏柠。她正和一个学长并肩走着，手里拿着本笔记本，仰头说话时眼里亮着光，连比划的手势都带着雀跃。学长偶尔低头，耐心听她讲题，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挨得很近，像一幅完整的画。

祁砚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看着苏柠笑起来时扬起的嘴角，想起以前她跑完步，也是这样笑着跟自己说“今天进步啦”。可现在，她的笑容里没有他的位置了。他想上前打个招呼，脚却像灌了铅，只能站在树影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走远，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祁砚才慢慢挪动脚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疼——她大概是喜欢上学长了吧？不然怎么会不再找自己跑步，不再分享那些碎碎的小事？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猜测，每一个念头都像根小刺，扎得人难受。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落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再没有另一个影子来和他重叠。

苏柠跟着学长拐过街角时，脚步忽然顿住。她下意识回头望，晚风吹起额前碎发，视线扫过空荡荡的人行道——没有那个高高瘦瘦、总爱穿白色校服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她攥紧手里的笔记本，转身继续往前走，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其实在学校里，她早就见过祁砚和那个女生走在一起。在图书馆，女生凑在祁砚身边问数学题，他低头讲解时，指尖会轻轻点在书页上，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

每次看到这一幕，苏柠都会立刻移开目光，假装在看别处。她会故意拉着同学去操场散步，会在祁砚可能出现的路口绕远路，甚至在走廊上遇见时，也只是低头匆匆说句“你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看到祁砚和那个女生亲密的样子，心里都会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就像现在，她明明是自己先不再找祁砚跑步，先不再分享日常琐事，还故意躲着他。可当回头看不到他的身影，想到他身边有了别人时，眼眶还是忍不住有点发热。晚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意，苏柠裹紧校服外套，加快了脚步，好像走快一点，就能把那些莫名的情绪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