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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当归(十五)

霜白元嗣录

京城西郊,一处门庭冷落、看似寻常的三进宅院,成了沈霜白与江元嗣暂时的栖身之所。此处乃陈无双早年暗中置办的产业,左右邻舍皆是不问世事的寻常人家,正合隐匿之需。

江元嗣的伤势在沈霜白不眠不休的精心调理与陈无双提供的珍贵药材作用下,恢复得比预期更快。半月过去,他已能勉强下地行走,只是内腑震荡未平,武功恢复不足三成,面色也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

这日午后,秋阳慵懒,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斑驳。江元嗣披着外袍,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沈霜白在一旁捣药。那双曾执针稳如磐石的手,左手依旧缠着绷带,动作间透着不易察觉的僵硬,仅凭右手握着药杵,在石臼中有节奏地研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苦涩却令人心安的药香。

“你的手……”江元嗣忍不住再次开口,目光落在沈霜白左手的绷带上。这几日,他注意到沈霜白换药时,左掌的肤色依旧异于常人,活动也远不如从前灵便。

沈霜白捣药的动作未停,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筋脉受损,需时日温养,急不得。”

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江元嗣心中便越是沉郁。那毒镖是为他挡的。

“林文正那边……”江元嗣换了个话题,眉头紧锁,“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自然不是躲。”沈霜白放下药杵,取过一旁晾晒的药材仔细分拣,声音平静无波,“陈无双的人已混入林府,也在暗中接触几位与林文正素有龃龉的御史。我们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林文正无法翻身的机会。”

“什么契机?”

沈霜白抬眸,目光穿过庭院,望向皇城的方向,眼神幽深:“陛下年事已高,近年愈发多疑。林文正权倾朝野,结党营私,陛下岂会毫无芥蒂?我们手中的证据,加上恰到好处的东风,足以让陛下对他起必杀之心。”

他顿了顿,看向江元嗣:“而且,我们并非全无盟友。”

“盟友?”

“二皇子,宇文澈。”沈霜白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他与林文正表面和睦,实则因储君之位暗斗多年。林文正支持的,可是他的皇长子兄长。”

江元嗣心头一震,皇子之争,这潭水比他想得更深。

“你如何能确定二皇子会与我们合作?”

“不是合作,是互相利用。”沈霜白纠正道,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他需要扳倒林文正,我们需要借他之力将证据直达天听。各取所需罢了。陈无双已设法递了消息,只待二皇子回应。”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是约定的暗号。

沈霜白与江元嗣对视一眼,皆屏住了呼吸。

一名扮作仆役的陈无双手下快步走进,将一枚蜡丸恭敬地递给沈霜白,低声道:“先生,二皇子府的回信。”

沈霜白捏碎蜡丸,取出里面卷着的细小纸条,快速扫过。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将纸条在指尖捻为粉末。

“如何?”江元嗣急问。

“三日后,子时,城西落霞观。”沈霜白缓缓道,“二皇子要亲自见我们。”

亲自见面,这无疑是将风险提到了最高,但也显示了二皇子的“诚意”。

江元嗣的心提了起来:“会不会是陷阱?”

“有可能。”沈霜白神色不变,“但这是我们目前最快,也可能是唯一接近权力核心的机会。必须去。”

他看着江元嗣,眼神锐利:“你的伤……”

“无妨!”江元嗣立刻打断他,撑着石桌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坚定如铁,“我必与你同去!”

沈霜白看着他强撑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终是没有反对,只道:“届时见机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接下来的三日,宅院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沈霜白除了照料江元嗣,大部分时间都闭门不出,不知在筹划什么。江元嗣则抓紧一切时间打坐调息,逼迫自己尽快恢复哪怕多一分的战力。

第三日傍晚,残阳如血。

沈霜白推开江元嗣的房门,手中拿着一套深蓝色的劲装,与他平日所穿的青衫截然不同,更利于夜间行动。

“换上。”他将衣服放在榻边,语气不容置疑。

江元嗣没有多问,依言换上衣衫。衣服出奇地合身,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沈霜白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腰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一个“玄”字。

“这是……”江元嗣瞳孔一缩,这纹饰与他之前调查所得、疑似与南州之事有关的标记极为相似!

“仿制的玄武司腰牌。”沈霜白低声道,“关键时刻,或可唬人,或可嫁祸。”

江元嗣接过腰牌,入手冰凉沉重,心中更是凛然。沈霜白的准备,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周全。

“还有这个。”沈霜白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瓷瓶,塞入江元嗣手中,“若事不可为,服下。可暂时激发潜能,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会经脉受损,慎用。”

江元嗣握紧瓷瓶,看着沈霜白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冷酷的侧脸,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霜白身体一僵,抬眼看他。

“霜白。”江元嗣目光灼灼,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活着回来。”

沈霜白迎着他的目光,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某种他无法忽视的炽热。他指尖微颤,最终却没有挣脱,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夜色渐浓,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绒幕布,笼罩了整座京城。子时将近,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朝着城西落霞观的方向疾行而去。

落霞观位于西郊一座矮山之上,香火早已不盛,夜间更是人迹罕至。山风穿过林隙,带着秋夜的寒意,吹得人衣袂翻飞。

观门虚掩,内里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沈霜白与江元嗣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观内。

大殿空旷,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神像蒙尘,蛛网遍布,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火和尘土气息。

并无二皇子的身影。

江元嗣心头一紧,握紧了袖中的短刃。

就在这时,大殿后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

两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灰色道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从阴影中缓缓踱出。他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精光内敛,带着久居人上的威仪与审视。

“二位,久候了。”那人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正是二皇子宇文澈。

沈霜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殿下。”

宇文澈目光扫过沈霜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手上停留一瞬,又落在脸色苍白的江元嗣身上,淡淡道:“沈先生,江校尉,果然非常人。能从林文正的天罗地网中脱身,抵达京城,令人佩服。”

“殿下过誉。”沈霜白语气平淡,“不知殿下约见,所为何事?”

宇文澈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明人不说暗话。林文正结党营私,把持朝纲,甚至可能涉及军国重器,乃国之大蠹。本王欲除之,奈何其根基深厚,爪牙遍布。听闻二位手握其罪证,不知可否借本王一观?”

沈霜白并未立刻拿出证据,只是看着宇文澈,缓缓道:“证据自然有。但殿下需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扳倒林文正后,需重审十二年前南州旧案,为沈家,为那数万枉死的百姓,讨还公道。”沈霜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宇文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南州旧案……牵扯甚广,且已过去多年……”

“若殿下觉得为难,我等便另寻他途。”沈霜白打断他,作势欲走。

“且慢!”宇文澈抬手阻止,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好!本王答应你!只要证据确凿,扳倒林文正后,定当奏请父皇,重审南州旧案!”

沈霜白与江元嗣对视一眼,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承诺。

沈霜白从怀中取出一个以油布包裹、保护得极好的薄薄册子,正是孙铭以血书记录的密令副本摘要,以及他们后续查到的部分线索。

“此乃部分证据,足以证明林文正与当年南州之事脱不了干系,且涉及军械舞弊。”沈霜白将册子递过去,“更多关键证据,需待林文正倒台之后,方能安全取出。”

宇文澈接过册子,就着微弱的月光快速翻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眼中杀机闪烁。他合上册子,深吸一口气:“果然是好贼!有此物在手,足以让他在父皇面前无从狡辩!”

他看向沈霜白二人,语气郑重了几分:“三日后的朝会,本王会联合几位御史,当庭发难。届时,还需二位作为人证,指认林文正!”

当庭指认!这无疑是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林文正的怒火之下,凶险万分!

江元嗣上前一步,与沈霜白并肩而立,沉声道:“义不容辞!”

宇文澈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好!三日后,皇城之外,会有人接应你们入宫。一切,依计行事!”

约定既成,宇文澈不再多留,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殿后阴影之中。

大殿内重归死寂。

沈霜白与江元嗣并未立刻离开。两人站在惨白的月光下,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三日后……”江元嗣低语,感觉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那不仅是复仇,更是一场赌上性命、押上所有的豪赌。

沈霜白侧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枯叶。

“怕吗?”他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元嗣转头,对上他清冷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破釜沉舟的决然。他咧嘴,想露出一个惯常的、痞气的笑,却因牵动内伤而显得有些扭曲。

“跟你在一起,刀山火海也闯了,还怕什么金銮殿?”他握住沈霜白拂过他肩头、尚未收回的手,紧紧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彼此的指骨捏碎,“这一次,我们并肩。”

沈霜白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带着薄茧的温热和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他眼中燃烧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火焰,一直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冰层碎裂,水汽氤氲。

他反手,同样用力地回握住了那只手。

“好。”

一个字,轻飘飘落下,却仿佛有金石之音,在这空旷破败的道观中,撞响了最终对决的战鼓。

夜色正浓,山风更疾。两道紧握着手的身影,如同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剑,融入了无边的黑暗,等待着三日之后,那决定命运的黎明。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日天未亮,京城还笼罩在深秋的浓雾与寒意中,沈霜白与江元嗣便已起身。两人皆换上了陈无双准备的、料子普通却剪裁利落的深色衣衫,便于行动,也不至于在人群中太过扎眼。

江元嗣对着铜镜,仔细地将一柄尺余长的短刃贴身藏好,又试了试袖中机括是否灵活。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军刀。内伤未愈,武功大打折扣,这让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更添几分戾气。

沈霜白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最后一次检查着随身携带的银针与药囊。他的左手依旧缠着绷带,动作间透着不易察觉的滞涩,但神情却异常平静,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一场寻常的出诊。只是那偶尔抬起眼眸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寒杀意,才泄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都准备好了?”陈无双推门而入,依旧是那身素净青衣,神色清冷。她身后跟着两名沉默寡言的汉子,气息内敛,目光精悍,显然是得力手下。

“嗯。”沈霜白颔首。

陈无双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江元嗣脸上:“皇城之外,西侧偏门,自会有人接应。记住,无论殿上发生何事,保住性命为先。”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二皇子……未必全然可信。”

江元嗣与沈霜白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自然明白,与虎谋皮,需处处谨慎。

“走吧。”沈霜白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

天色微明,雾气未散。四人分乘两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宅院,融入京城逐渐苏醒的街巷之中。

越靠近皇城,气氛越发肃穆。朱红宫墙高耸,如同巨大的囚笼,散发着无形的威压。巡逻的禁军甲胄鲜明,步伐整齐,刀戟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按照计划,马车在距离西侧偏门尚有半条街的地方停下。沈霜白与江元嗣下车,混入早起忙碌的人流,看似随意地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弦上。江元嗣能感觉到后背伤口因紧张而传来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宫门外,果然有一名穿着低级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等在角落,见到他们,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两人会意,默默跟上。

那宦官引着他们,并未走正门,而是绕到一处更为偏僻、供杂役出入的小门,与守门的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顺利地将他们带了进去。

一入宫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高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琉璃瓦,汉白玉栏,飞檐斗拱,极尽奢华,却也透着森严的等级与冰冷的距离感。引路的宦官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多言一句。

穿过数道宫门,绕过几处殿宇,最终,他们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配殿等候。殿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

“在此等候传唤,切勿随意走动。”那宦官低声交代一句,便躬身退了出去,将殿门轻轻掩上。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寂静,压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大亮,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象征朝会开始的钟鼓声。肃穆的气氛如同实质般蔓延过来。

江元嗣握紧了拳,指节泛白。沈霜白则闭目养神,呼吸平稳,仿佛老僧入定,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声的宣喝:

“宣——人证沈霜白、江元嗣,上殿觐见——!”

终于来了!

两人同时睁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他们推开殿门,踏着沉重的步伐,跟随着前来引路的侍卫,走向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金銮宝殿。

汉白玉的台阶漫长而冰冷,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两侧持戟而立的禁军侍卫,眼神如同鹰隼,带着审视与压迫。

终于,迈过高高的门槛,恢宏宽阔、金碧辉煌的大殿呈现在眼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踏入殿门的两个身影上。

高踞龙椅之上的,是身着明黄龙袍、面容苍老却威仪天成的承景帝。他略显浑浊的眼睛,带着帝王的审视与疑虑,落在沈霜白与江元嗣身上。

而在百官前列,一身紫袍玉带、面容儒雅却眼神阴鸷的林文正,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滔天的杀意!

他显然没料到,这两个本该死在水牢里的人,竟会活着出现在这金銮殿上!

“草民沈霜白/罪臣江元嗣,叩见陛下!”两人依礼下拜,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平身。”承景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威严,“尔等便是二皇子所言,手握林相罪证之人?”

“回陛下,正是!”沈霜白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帝王的审视,不卑不亢。

“陛下!”不等沈霜白继续,林文正已猛地出列,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愤怒,“此二人乃朝廷钦犯,亡命之徒!江元嗣涉嫌军械舞弊,沈霜白乃南州沈家余孽!他们所言,岂可轻信?此必是构陷忠良之词!请陛下明察!”

他反应极快,立刻倒打一耙,试图将水搅浑。

“林相何必急于辩解?”二皇子宇文澈适时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锋芒,“是非曲直,陛下自有圣断。既然人证在此,何不让他们将证据呈上,当庭对质?若真是构陷,林相清者自清,又何必惧怕?”

龙椅上的承景帝目光闪烁,显然对林文正如此激烈的反应起了疑心。“准奏。”他缓缓道,“沈霜白,将你所言证据,呈上来。”

“是。”沈霜白从怀中取出那本薄薄的册子,由内侍接过,恭敬地呈送到御前。

承景帝翻开册子,起初神色尚算平静,但随着阅读,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握着册子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那上面记录的,不仅是南州密令的细节,更有林文正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甚至与宫内某些势力往来的蛛丝马迹!

“林文正!”承景帝猛地将册子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龙颜震怒,“你还有何话说?!”

满殿哗然!百官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林文正脸色瞬间惨白,但他毕竟宦海沉浮数十年,立刻跪伏在地,声音悲切:“陛下!此乃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定是二殿下与此等贼子串通,欲置老臣于死地啊陛下!”他竟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二皇子!

“是不是污蔑,一审便知!”宇文澈冷笑一声,看向沈霜白,“沈先生,你将所知之事,当着陛下与满朝文武的面,细细道来!”

沈霜白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冰锥,直刺跪在地上的林文正。他从南州沈家春禾堂被污蔑焚毁,讲到兵部密令与禁军身影,再讲到北境军械舞弊的线索如何指向林文正……声音清晰而冷静,条理分明,将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这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之上!

每说一句,林文正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也抖得愈发厉害。而百官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看向林文正的目光充满了震惊、鄙夷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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