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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棋逢对手

三日后,大朝会。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陆昭珩身着崭新官服,站在六品官员的行列中,位置却比许多四品官更接近御前——这是新帝的特旨,也是无声的警示。

钟鼓齐鸣,新帝升座。百官山呼万岁,声震殿宇。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太监拖长声音。

顾言之率先出列:“臣有本奏。自陛下登基以来,天下归心,四海升平。然边关诸将拥兵自重,不遵朝命,实乃国之大患。臣请行削藩之策,收归兵权,以固国本。”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削藩二字,如同惊雷,炸响了原本平静的朝堂。

睿亲王立即反驳:“顾首辅此言差矣!边关诸将世守国门,功在社稷。若无他们浴血奋战,何来中原太平?削藩必致边关动荡,恐非国家之福!”

“王爷过虑了。”顾言之淡定自若,“削藩非为夺权,而为整饬。边军久戍,兵疲将骄,若不加以节制,恐成唐末藩镇之祸。”

“首辅莫非暗指镇北侯?”睿亲王冷笑,“侯爷镇守北疆二十载,击退北狄百余次,如此忠良,也要被疑吗?”

陆昭珩感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垂首静立,仿佛讨论的与己无关。

新帝终于开口:“昭珩,你如何看?”

这一问,毒辣至极。无论陆昭珩如何回答,都将陷入两难。支持削藩,则背弃边军同僚;反对削藩,则坐实拥兵自重的嫌疑。

陆昭珩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以为,边关安危关乎社稷,不可不慎重。削藩与否,当以国事为重,而非私利。”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表态,又彰显了公心。

新帝颔首:“此言有理。然则具体当如何行事?”

“臣年轻识浅,不敢妄言军国大事。”陆昭珩话锋一转,“然臣近日研读史书,见汉武推恩令分封诸王,唐玄宗设节度使以固边防,皆因时制宜之策。或可借鉴古人智慧,寻一万全之策。”

这番话看似谦逊,实则提出了第三条路:不直接削藩,而以分权制衡之策逐步收归兵权。

顾衍之忽然出列:“陛下,陆主事所言极是。臣以为,可设边务协理司,选派朝中干员赴边关协理军务。既不夺将权,又可加强朝廷对边军节制。”

新帝眼中闪过赞许:“准奏。此事交由内阁详议。”

第一回合交锋,看似平手,实则顾氏父子已占先机。陆昭珩心中明了,削藩之议只是开端,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朝会结束后,陆昭珩正要离开,却被睿亲王拦住。

“世侄好机变。”睿亲王压低声音,“不过顾氏父子狼子野心,世侄莫要被他们利用。”

“王爷言重了,昭珩只为国事。”

睿亲王冷笑:“你以为顾衍之为何举荐你任京畿防务协理?不过是要将你困在京城,以便控制镇北侯罢了。”

这话说中了陆昭珩心中最深的忧虑。但他面上不显,只道:“王爷多虑了。昭珩既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

离开皇宫,陆昭珩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前往兵部衙门上任。武选清吏司主事虽品级不高,却掌管武将选拔考核,是个极要害的位置。

他刚到衙门口,就见一群官员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陆昭珩问。

一名主事慌忙回禀:“大人,西山大营送来急报,说是...说是发现了前太子的信物!”

陆昭珩心下一震,面上却平静:“什么信物?”

“一枚蟠龙玉佩,据说是前太子贴身之物。更可怕的是,玉佩上...沾有血迹!”

官员们面面相觑,气氛凝重。前太子“暴毙”已过月余,此时出现带血的信物,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玉佩在何处?”

“已送入宫中。陛下震怒,下旨严查。”

陆昭珩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针对他的局。前太子的玉佩早该随葬,此时突然出现,必是有人要借机生事。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宫中传来旨意:命京畿防务协理陆昭珩协查此案。

“陛下这是何意?”衙署内,陆昭珩问顾衍之。

顾衍之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镇纸:“很简单。若你查不出真凶,便是包庇逆党;若你查出真凶,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得罪一方势力。”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查,但要慢慢地查。”顾衍之抬眼,“在这期间,我们或许能找出更多有趣的线索。”

二人正商议间,一名小吏慌张来报:“两位大人,不好了!西山大营副将陈勇...自尽了!”

陆昭珩与顾衍之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备马,去西山大营!”

西山大营距京城三十里,是护卫京畿的重要军事要塞。陆昭珩和顾衍之赶到时,营地已经戒严。

副将陈勇的尸体还挂在房梁上,面色青紫,双目圆睁。桌上放着一封遗书,承认自己私藏前太子信物,畏罪自尽。

“死得真是时候。”顾衍之轻声道。

陆昭珩检查尸体,发现陈勇颈部的勒痕有异——并非一条,而是两条。这意味着,陈勇很可能先被勒死,再伪装成自尽。

“看来有人不希望我们问话。”陆昭珩道。

顾衍之点头:“陈勇是睿亲王旧部,三个月前才调任西山大营。”

这话意味深长。睿亲王掌管京畿防务多年,西山大营多为其亲信。若陈勇是睿亲王的人,为何要私藏前太子信物?又为何突然“自尽”?

陆昭珩忽然想起墨离的话:刺杀他的凶手,武功路数像是大内的人,但夹杂着边军的搏杀术。

难道说...

“衍之,”陆昭珩首次直呼其名,“你可知陈勇是哪里人?”

顾衍之挑眉:“沧州人,曾任北疆边军校尉,十年前调入京城。”

北疆!陆昭珩心中巨震。陈勇竟与镇北军有旧!

当夜,陆昭珩秘密提审了陈勇的贴身亲兵。经过威逼利诱,亲兵终于吐露实情:陈勇死前夜,曾秘密会见一位“京城来的大人物”。

“那人什么模样?”陆昭珩问。

“小的没看清脸,但听见陈将军称他为...王爷。”

睿亲王!陆昭珩心下一沉。但亲兵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震惊:

“那人还给了陈将军一封信,说是...说是北疆来的。”

北疆?父亲绝不会卷入这种事。除非...

陆昭珩忽然想起离京前父亲的话:“京中局势复杂,有为父的旧部若与你联络,务必谨慎。”

难道父亲在京中另有安排?

回到府中,陆昭珩立即检查密室。墨离伤势已好转大半,正在运功调息。

“你可知陈勇此人?”陆昭珩问。

墨离睁眼:“西山大营副将?知道。他是侯爷旧部,但十年前因过失被调离北疆。侯爷曾嘱咐,此人不可轻信。”

“为何?”

“陈勇当年犯的是通敌之嫌,虽无实据,但侯爷不再用他。”

陆昭珩若有所思。若陈勇对父亲怀恨在心,被人利用也不无可能。

“世子,”墨离忽然道,“我想起一事。那日刺杀我们的人中,有一人用的刀法很特别——像是北狄的弯刀技法,但融入中原武功。”

北狄?陆昭珩心中警铃大作。若北狄势力也渗入京城,局势将更加复杂。

次日清晨,陆昭珩正准备前往衙门,忽接到急报:北狄使团已至京郊,请求觐见新帝。

来得真是时候!陆昭珩立即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连环计。前太子信物、陈勇之死、北狄来使,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实则环环相扣。

他更衣入宫时,在宫门前遇见顾衍之。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皆知今日朝会不会平静。

太和殿上,北狄使臣昂首而入,行草原礼节:“北狄使臣阿史那祜,奉可汗之命,祝贺大周新帝登基。”

新帝淡淡道:“可汗有心了。”

阿史那祜笑道:“可汗有一提议:愿与大周和亲,永结盟好。”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北狄与大周交战百年,突然提出和亲,实在蹊跷。

“如何和亲?”新帝问。

“可汗愿娶大周公主为阏氏。同时...”阿史那祜目光扫过群臣,“请大周将云州、朔州二城作为嫁妆。”

“狂妄!”睿亲王怒斥,“云朔二州乃中原门户,岂能轻让!”

阿史那祜不慌不忙:“可汗说了,若陛下不允,北狄铁骑不日南下。到时生灵涂炭,恐非陛下所愿。”

赤裸裸的威胁!朝堂上一片死寂。云朔二州是镇北侯镇守的要塞,若割让给北狄,中原门户洞开。

更微妙的是,这两城正是新帝打算削藩的首要目标。

陆昭珩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这个局的全部图谋:先以太子的信物引发朝局动荡,再借陈勇之死牵连睿亲王和镇北侯府,最后以北狄压境迫使新帝割城削藩。

一石三鸟,好毒的计策!

“陛下,”顾言之出列,“北狄无信,和亲之事恐是缓兵之计。”

“首辅此言差矣。”睿亲王忽然转变态度,“若能以和亲止战,免生灵涂炭,也未尝不可。且云朔二州孤悬塞外,守之无益,不如...”

陆昭珩震惊地看向睿亲王。这位一向主战的王爷,为何突然主和?

除非...除非睿亲王与北狄有勾结!

朝堂上争论不休,新帝最终宣布容后再议。

退朝后,陆昭珩追上顾衍之:“你怎么看?”

顾衍之微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好奇的是,北狄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和亲?”顾衍之目光深邃,“他们似乎很确定,新帝会答应这个条件。”

陆昭珩心中一寒:“除非他们知道削藩在即,新帝需要北狄的‘配合’。”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若新帝与北狄有秘密交易,那宫变的真相将更加可怕。

当夜,陆昭珩秘密潜入陈勇的府邸。在书房暗格中,他找到了一封密信,上面的内容让他浑身冰凉:

“事成之后,云朔二州归北狄,镇北侯兵权归陛下,睿亲王得储君之位...”

而信的落款,只有一个“琛”字——睿亲王赵琛!

但就在陆昭珩准备离开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世侄,这么晚了,在找什么?”睿亲王手持长剑,笑容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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