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剑光如电，直刺面门。

陆昭珩侧身闪避，剑锋擦过耳际，削断几缕发丝。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格开睿亲王第二击。

“王爷这是何意？”陆昭珩边战边退，目光扫视四周寻找退路。

睿亲王剑势凌厉，招招致命：“世侄，要怪就怪你太聪明。若不是你查得太深，本王或许能留你全尸。”

书房狭小，陆昭珩施展不开，很快落入下风。睿亲王是武将出身，剑法老辣，不是他能抗衡的。

“王爷与北狄勾结，对得起赵家祖宗吗？”陆昭珩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

睿亲王大笑：“成王败寇！等本王登基，自有史官粉饰太平！”

剑锋划过陆昭珩手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他心知不能再留手，虚晃一招，突然掷出袖中暗器。

睿亲王挥剑格挡的瞬间，陆昭珩撞破窗户，跃入庭院。

“来人！有刺客！”睿亲王高呼。

顿时，王府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陆昭珩且战且走，身上又添几处伤口。就在他以为难逃此劫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世子随我来！”是墨离。

墨离剑法诡异，瞬间放倒数名护卫，为陆昭珩杀开一条血路。二人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永安侯府，陆昭珩才松了口气。墨离为他包扎伤口，神色凝重：“世子，睿亲王既已撕破脸，必定会反咬一口。”

果然，次日清晨，睿亲王连夜进宫，声称陆昭珩夜闯王府，意图行刺。

朝堂上，气氛肃杀。

“陆昭珩，你可知罪？”新帝面沉如水。

陆昭珩出列跪倒：“臣不知罪在何处。昨夜臣一直在府中，有顾编修可作证。”

众臣哗然。顾衍之缓步出列：“陛下，昨夜臣确实与陆主事商议边务，直至子时。”

睿亲王怒道：“胡说！本王亲眼所见！”

“王爷，”顾衍之淡定自若，“您说陆世子夜闯王府，所为何事？”

“他...他窃取王府机密！”

“何种机密？”

睿亲王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通敌的密信被偷了吧？

顾衍之乘胜追击：“再者，陆世子为何要冒险夜闯王府？若真有所图，为何不派手下死士？”

句句在理，睿亲王一时难以反驳。

新帝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忽然道：“既然各执一词，不如当面对质。陆昭珩，你说昨夜在府中，可有人证？”

“除顾编修外，府中仆役皆可作证。”

新帝点头：“传永安侯府仆役。”

片刻，数名仆役上殿，皆证明陆昭珩昨夜确在府中。睿亲王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陆昭珩心中明镜似的：这些仆役必是顾衍之事先打点好的。这位盟友的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既如此，此事暂且搁置。”新帝话锋一转，“当务之急是北狄和亲之事。朕意已决，准北狄所请。”

满朝震惊！连顾言之都露出诧异之色。

“陛下三思！”多位老臣跪谏。

新帝摆手：“朕意已决。为表诚意，特派陆昭珩为送亲使，护送安乐公主前往北狄。”

好一招一石二鸟！既答应和亲，又将陆昭珩调离京城。若陆昭珩抗旨，便是死罪；若接旨，前往北狄路途凶险，生死难料。

更毒的是，新帝特意选安乐公主——她是先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分明是要斩草除根。

陆昭珩抬头，正对上新帝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在说：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臣...领旨。”陆昭珩叩首。眼下只能虚与委蛇，再图后计。

退朝后，顾衍之追上来：“世子真要去北狄？”

“圣旨已下，岂能抗命？”

顾衍之压低声音：“此去凶多吉少。我收到密报，北狄可汗暴虐，已虐杀多位和亲公主。”

陆昭珩苦笑：“我还有选择吗？”

“有。”顾衍之目光坚定，“反。”

一字千钧！陆昭珩震惊地看着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顾衍之环视四周，将陆昭珩拉至僻静处，“我已找到宫变真相的证据。先太子...是被毒杀的。”

陆昭珩虽早有猜测，但听到确证仍心中一痛：“凶手是...”

“新帝主谋，睿亲王执行，家父...提供了毒药。”顾衍之语气平静，眼中却满是痛苦，“我原本不愿相信，但证据确凿。”

“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时机到了。”顾衍之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先太子真正的遗诏，指明由你辅佐小皇子继位。”

陆昭珩展开帛书，果然是太子笔迹。上面详细记述了新帝与睿亲王的阴谋，并指定若太子不测，由镇北侯辅佐年仅三岁的小皇子继位。

“小皇子现在何处？”

“在我府中。”顾衍之语出惊人，“宫变当夜，我冒死将他救出，现在化名藏在府里。”

陆昭珩终于明白顾衍之为何要帮自己了。他不是为新帝效力，而是为保全先太子血脉！

“你父亲可知情？”

顾衍之摇头：“家父已完全投向新帝。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昭珩沉思片刻：“即便有遗诏，我们势单力薄，如何抗衡新帝？”

“未必。”顾衍之露出神秘微笑，“你可知西山大营为何突然出现太子信物？”

“不是你安排的？”

“是我，但信物是真的。”顾衍之道，“我借机清查西山大营，已暗中掌控大半兵力。再加上镇北侯在边关的威望...”

陆昭珩恍然大悟：“你要我联络父亲？”

“不，”顾衍之摇头，“我要你亲自去北狄。”

“什么？”

“新帝以为将你调离京城就可高枕无忧，却不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顾衍之目光灼灼，“北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律一直觊汗位，我们可以与他合作。”

“引狼入室？”

“不，驱虎吞狼。”顾衍之摊开地图，“阿史那律答应，若我们助他夺位，他立即退兵，并交出新帝与睿亲王通敌的证据。”

陆昭珩心念电转。此计虽险，却是唯一生机。但顾衍之真的可信吗？

“你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扶植小皇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衍之轻笑：“若我说是为社稷苍生，你定然不信。实话告诉你，新帝猜忌心重，已开始清算顾家。我不过是为自保罢了。”

这个理由反而让陆昭珩安心了几分。纯粹的忠臣往往死得最快，有所图谋的合作才更稳固。

“好，我信你一次。”

三日后，送亲队伍启程。陆昭珩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安乐公主的凤轿紧随其后。

城墙上，新帝与睿亲王并肩而立，目送队伍远去。

“陛下放心，臣已安排妥当，陆昭珩绝到不了北狄。”睿亲王低声道。

新帝冷笑：“朕要的不仅是他的命，还有镇北侯的兵权。消息放出去了吗？”

“已派人散播谣言，说陆昭珩勾结北狄，欲献公主求和。镇北侯爱子心切，必会出兵阻拦。到时...”

“到时朕便可名正言顺地以叛国罪处置镇北侯府。”新帝满意点头，“顾衍之那边呢？”

“按陛下吩咐，已派人监视。一旦他有所异动...”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却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顾衍之转身离开城墙，对身边侍卫低声道：“传信给阿史那律，就说鱼儿上钩了。”

他又望了一眼远去的送亲队伍，轻声道：“昭珩，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千里之外，陆昭珩在马车中展开顾衍之临行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掀开车帘，望向北方辽阔的草原。那里有敌人，也有盟友；有陷阱，也有生机。

这盘棋，才刚刚到中局。而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