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摇曳,将萧景渊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林晓递过来的血信上,那几个“沈家棋子”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透着刺骨的寒意。萧景渊接过信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晓的手,只觉少年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吓坏了。
他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几行血字,眉头一点点皱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林晓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会让帝王更加怀疑。
“你怎么看?”萧景渊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抬眼看向林晓,眼神深邃,像是要透过他的皮囊,看清他藏在心里的秘密。
林晓连忙摇头,声音发颤:“陛下,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连沈家的人都没见过,怎么会是他们的棋子?贤贵妃肯定是临死前想挑拨离间,让您怀疑奴才,好让沈家的人有机可乘!”他越说越急,眼眶都红了——他自己也糊涂,怎么突然就和“沈家余孽”扯上了关系,还是什么“棋子”?
萧景渊没说话,只是将信纸放在烛火边晃了晃,血字遇热微微变深,却没有其他异样。他盯着林晓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慌乱的眸子里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少年的眼神清澈,满是无辜和惶恐,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贤贵妃临死前留信,总不会是无的放矢,沈家的事牵扯甚广,他不能不谨慎。
“朕知道你慌,”萧景渊的语气缓和了些,将信纸折好放进袖中,“但贤贵妃既然敢写,就必然有她的依仗。你说你和沈家无关,可你手里的玉佩,还有刘公公藏的密信,都和沈家脱不了干系——你就没一点想不起来的?比如玉佩是怎么来的,有没有人找过你?”
林晓拼命回想,脑子里却只有穿越过来后的记忆,原主的过往一片空白。他咬着下唇,急得快要哭了:“陛下,奴才真的想不起来!玉佩是奴才刚进宫时在浣衣局的角落里捡到的,当时以为是普通的石头,就随手收着了。至于沈家,奴才也是听贤贵妃说了才知道有这么个家族!”
他不敢提原主,更不敢说穿越的事——要是让萧景渊知道他连“身份”都是偷来的,就算不怀疑他是沈家棋子,也会治他个“欺君之罪”。此刻他只能赌,赌萧景渊对他的信任,赌帝王能看出他的无辜。
萧景渊看着他急得通红的眼眶,心里那点怀疑渐渐淡了些。他想起林晓每次遇到危险时的慌乱,想起少年为了救曹瑾不顾一切的样子,想起自己受伤时他紧张的神情——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沈家棋子,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可帝王的谨慎让他不能完全放下心防,沈家谋逆是重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赌。
“朕暂且信你,”萧景渊靠在软榻上,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继续道,“但祭天典在即,沈家后人要刺杀朕的消息不能忽视。从今天起,你就待在御书房偏殿,不准擅自离开,曹瑾会跟着你——既是保护,也是盯着你,你明白吗?”
林晓连忙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萧景渊没有直接把他关起来,还愿意给他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他躬身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乖乖待着,绝不给陛下添麻烦,也会帮陛下找出沈家后人!”
萧景渊“嗯”了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殿外突然传来曹瑾的脚步声,老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陛下,老奴在贤贵妃的冷宫里搜查时,发现了这个,藏在床板下面的暗格里。”
萧景渊示意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中间是一个“沈”字,边缘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偏”字。令牌的表面有些磨损,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沈家的令牌?”萧景渊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个‘偏’字是什么意思?”
曹瑾躬身道:“老奴问过内务府的老人,说沈家当年在京城有不少产业,每个产业都有对应的令牌,‘偏’字可能指的是某个特定的地方。祭天典的祭坛附近有个偏殿,平时用来存放祭祀的器具,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林晓心里一紧,凑过去看令牌——那个“偏”字刻得很深,像是特意做了标记。他想起系统之前提示沈家后人会在祭天典动手,要是偏殿里藏了人,或者有什么陷阱,明天祭祀的时候肯定会出大事!
“陛下,我们得赶紧去偏殿看看!”林晓急声道,“要是沈家后人把兵器或者炸药藏在偏殿,明天文武百官都在,后果不堪设想!”
萧景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刚想起身,后背的伤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皱了皱眉。林晓连忙扶住他:“陛下,您伤口还没好,不能亲自去!让禁军统领带人去搜查吧,奴才也跟着去,帮着辨认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萧景渊犹豫了一下,看着林晓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跟在禁军后面,不准擅自行动。曹瑾,你也跟着去,务必仔细搜查,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曹瑾领命,和林晓一起带着禁军往祭坛的方向赶。夜色中的天坛山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祭坛的轮廓在月光下隐约可见,透着一股庄严又诡异的气息。
偏殿的门是锁着的,禁军统领上前,一脚踹开了门锁,里面黑漆漆的,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林晓拿着火把走进去,照亮了殿内的景象——里面堆满了祭祀用的礼器、绸缎和香烛,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仔细搜,尤其是角落和柜子里!”曹瑾吩咐道,禁军们立刻分散开来,翻查着殿内的物品。林晓也跟着四处查看,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晃动,他突然注意到墙角的一个大柜子,锁上有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人打开过。
“曹公公,这里有问题!”林晓喊道,禁军统领立刻过来,撬开了柜子的锁——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柜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祭坛的位置,还有一行字:“子时,祭天炉下。”
“祭天炉?”曹瑾皱了皱眉,“就是祭坛正中间那个用来焚烧祭品的炉子,明天祭祀的时候,陛下要亲自去添柴!”
林晓心里一沉——子时就是半夜,沈家后人要在半夜去祭天炉下做手脚!而且明天陛下要亲自去添柴,要是炉子里藏了炸药,或者有什么机关,陛下肯定会出事!
“我们赶紧去祭天炉看看!”林晓说着,率先往祭坛跑去。祭天炉就立在祭坛的正中间,高达丈余,通体由青铜铸成,下面有一个入口,用来添加柴火。林晓拿着火把凑近,隐约看到炉口有新鲜的木屑,像是刚有人进去过。
禁军统领立刻让人搬来梯子,一个身手矫健的禁军爬上去,往炉子里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统领!里面有东西!好像是炸药,还有一根引线!”
林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曹瑾也脸色惨白:“快!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小心点,别碰断引线!”
禁军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取了出来,放在地上——是用油纸包着的黑色粉末,引线还连着一个小小的火折子,显然是准备在子时点燃,等明天祭祀的时候,只要陛下靠近,就会引爆。
“好险!”曹瑾松了口气,“要是再晚一步,明天就出大事了!”
林晓却没放松——沈家后人能把炸药藏进祭天炉,说明他们已经混入了负责祭祀的人员中,而且对祭坛的布局了如指掌。今天找到了炸药,明天说不定还有别的陷阱!
他看着地上的炸药,突然想起贤贵妃信里说的“沈家后人”,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祭天典的流程?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或者是负责祭祀的官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禁军跑过来汇报:“统领!我们在山脚下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穿着负责祭祀的杂役衣服,怀里藏着一把匕首,还有一块和偏殿里一样的沈家令牌!”
“带过来!”禁军统领沉声道。很快,两个禁军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灰色的杂役服,脸上满是横肉,眼神凶狠,看到地上的炸药,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祭天炉里放炸药?”曹瑾厉声问道。
中年男人却冷笑一声,不肯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林晓,眼神里满是怨毒:“你就是小林子?沈家的仇,总有一天要报!萧景渊和你,都活不了!”
林晓愣了一下——这个人认识他?而且好像很恨他?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会被恨上?【难道是原主和沈家有什么关系?这个人把我当成原主了?】
曹瑾还想再问,中年男人却突然往旁边的禁军身上撞去,禁军没防备,被他撞倒在地,他趁机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瞬间鲜血直流,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不好!”曹瑾连忙上前,却已经晚了。林晓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满是疑惑和不安——这个人宁愿死也不肯招供,说明沈家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他提到了“沈家的仇”,还认识“小林子”,显然是和原主有渊源。
“把尸体抬下去,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禁军统领吩咐道,然后对曹瑾和林晓道,“偏殿和祭天炉都查完了,炸药也找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回皇宫复命了?”
曹瑾点了点头,看向林晓:“小林子公公,你还好吧?刚才那个人……”
“我没事。”林晓摇了摇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原主到底是谁?为什么沈家的人会认识他?明天的祭天典,除了这个人,还有没有其他沈家后人?
回去的路上,林晓一直沉默着,脑子里反复想着中年男人的话和贤贵妃的信。马车驶进皇宫时,天已经快亮了,御书房的灯还亮着,显然萧景渊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
林晓和曹瑾走进御书房,把偏殿的令牌、祭天炉的炸药和中年男人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萧景渊听完,脸色凝重:“看来沈家的人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只是运气好,找到了炸药。明天的祭天典,一定要加倍小心,每个环节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一点差错。”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让禁军在祭坛附近布防了,明天会有专人盯着祭天炉和偏殿。”曹瑾躬身道。
萧景渊点了点头,看向林晓,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恍惚,知道他还在想中年男人的事,便开口道:“别想太多,那个人已经死了,线索虽然断了,但至少我们找到了炸药,避免了一场危机。明天祭天典,你跟在朕身边,不要离开半步。”
林晓抬起头,看着萧景渊温和的眼神,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躬身道:“谢陛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地上:“陛下!不好了!大理寺卿刚才派人来报,说关押在内务府的总管,还有那些狼牙卫的俘虏,全都不见了!牢房的门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看守的侍卫也被打晕了!”
“什么?!”萧景渊猛地站起身,后背的伤口又传来一阵剧痛,他却顾不上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有人救了他们?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宫里劫狱?”
林晓心里一沉——能在皇宫里劫狱,还能避开禁军的巡逻,说明对方在宫里有很多眼线,甚至可能有高官帮忙。而且总管知道西郊伏兵的事,狼牙卫也了解镇北将军的计划,他们跑了,明天的祭天典肯定会更危险!
“陛下,会不会是沈家的人干的?”林晓急声道,“他们救走总管和狼牙卫,肯定是想和镇北将军里应外合,在祭天典上动手!”
萧景渊皱紧眉头,沉声道:“很有可能。曹瑾,你立刻去查,看看是哪个部门的人出了纰漏,还有,让人封锁京城的各个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一定要把总管和狼牙卫的人抓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曹瑾连忙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又只剩下萧景渊和林晓两个人,烛火摇曳,映着帝王紧绷的侧脸。林晓看着萧景渊,心里满是担忧——劫狱的人、沈家后人、镇北将军的狼牙卫,还有明天的祭天典,所有的危机都凑到了一起,他们能撑过去吗?
萧景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朕在。明天不管发生什么,朕都会护着你。”
林晓看着萧景渊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却也更愧疚——要是自己没有卷入这些事,萧景渊就不会这么累,也不会面临这么多危险。他刚想说话,就听到脑子里“叮”的一声,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检测到镇北将军的狼牙卫已抵达京城外,预计明日辰时(祭天典开始时)攻城!同时,沈家后人已混入祭祀的乐师队伍中,目标是在祭祀时用毒箭射杀萧景渊!】
林晓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冰凉——狼牙卫要攻城,沈家后人要用毒箭刺杀陛下!明天的祭天典,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萧景渊的死亡陷阱!
他看着萧景渊,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说了,萧景渊肯定会取消祭天典,可那样会引起人心惶惶;要是不说,陛下明天就会有生命危险!
萧景渊注意到他的异样,皱眉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林晓张了张嘴,心里天人交战——他该怎么办?是如实告诉萧景渊,还是先想办法找到混入乐师队伍的沈家后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晨钟的声音,天,亮了。祭天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