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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里的约定与发烫的齿轮

偏轨同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窗台,江起的生物钟就准时敲响了。他睁开眼,指尖先摸到了枕边的木质盒子——昨晚临睡前,他把那枚齿轮钥匙放在了床头,冰凉的金属触感像个秘密的锚点,让他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起身时,窗外突然滚过一声闷雷,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晕染了整片天空。江起走到窗边,看着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水痕,像某种神秘的方程式。按照计划表,今天本该去实验室做竞赛模拟实验,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山的方向——那个漏雨的仓库,那台刚修好的发电机,还有那个总爱摆弄齿轮的少年。

  

  早餐时,爷爷看着窗外的暴雨,突然说:“老陆家的小子昨天托人带了包新茶,说是谢谢我上次指导他修发电机。”他呷了口茶,老花镜后的眼睛带着点笑意,“那孩子手巧,就是性子野了点,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两个极端。”

  

  江起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常去您那儿?”

  

  “是啊,上周还来修他那辆破摩托。”爷爷放下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的纹路,“说想改装发动机,问我有没有旧图纸。我翻出你爸年轻时画的设计图,他看得眼睛都直了,说比物理课本有趣多了。”

  

  江起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想起陆池物理试卷上那个刺眼的“十七分”,想起他蹲在仓库里拆齿轮时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鲜红的分数像层薄薄的糖衣,裹着一颗被误解的、热爱机械的心。

  

  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早读课上,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像在敲打着某种急促的节拍。江起的视线总忍不住往七班的方向瞟,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陆池没打伞,校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怀里却紧紧抱着个塑料袋,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学神。”陆池在一班门口喊他,声音被雨声劈得有些碎,“下节体育课不上了,去仓库?”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有人吹了声口哨:“池哥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陆池的脸瞬间红了,抓起手里的篮球作势要砸,却被江起拦住了。“我去跟老师请假。”江起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体育老师显然对这对奇怪的组合早有耳闻,挥挥手就让他们走了,只是叮嘱了句“注意安全”。两人并肩走进雨幕时,陆池突然把那个塑料袋塞给江起:“给你的,昨天路过书店看到的。”

  

  袋子里装着本《机械原理图解》,封面都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卷着毛边。江起翻开第一页,发现扉页上用铅笔写着行字:“送给学神,虽然你可能早就懂了”,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沾着个齿轮。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江起的指尖划过那行字,纸张的粗糙感带着温度。

  

  “上次听你爷爷说你在研究机械传动。”陆池挠了挠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锁骨处,“我看不懂那些公式,但觉得图挺好看的,就买了。”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像在敲鼓。江起把伞往陆池那边倾斜了些,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透了,冰凉的雨水顺着校服渗进去,却奇异地不觉得冷。“谢谢。”他说,声音被雨声裹着,显得有些模糊。

  

  “谢什么,你还帮我辅导物理呢。”陆池突然加快脚步,溅起的水花打在江起的裤脚上,“快点走吧,发电机别被淹了。”

  

  仓库的门一推开,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屋顶的破洞显然没能抵挡住这场暴雨,雨水汇成小溪流在地上流淌,那些堆在角落的旧零件都泡在水里,像群溺水的钢铁小鱼。

  

  “操。”陆池低骂一声,脱下湿透的校服外套铺在地上,“快把书放上去,别泡坏了。”

  

  江起把那本《机械原理图解》放在外套上,看着陆池赤脚跳进水里,开始搬那些泡在水里的齿轮。他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像刚从田埂里回来的农民,却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劲儿。

  

  “愣着干嘛?帮忙啊。”陆池冲他喊,手里举着个生锈的齿轮,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这些都是好东西,泡坏了可惜。”

  

  江起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下鞋子,赤脚踩在水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刚抱起一摞零件,就听见陆池突然“啊”了一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怎么了?”江起赶紧跑过去,发现陆池蹲在地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右手捂着左脚脚踝。

  

  “好像扭到了。”陆池的声音有些发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刚才踩滑了。”

  

  江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捂着脚踝的手。那里已经肿起个大包,像个发面馒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别动,我看看。”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像在对待某种精密的仪器,“可能是韧带拉伤了。”

  

  “小事儿,以前打球经常扭到。”陆池想站起来,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还真有点疼。”

  

  江起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包里翻出急救包——这是他按计划准备的,以防实验时受伤,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在这里。他拿出冰袋裹在毛巾里,轻轻敷在陆池的脚踝上:“先冷敷,等下回去找校医看看。”

  

  冰袋的寒气透过毛巾渗出来,陆池却突然瑟缩了一下,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江起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肤。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像两颗相撞的钢球,带着微妙的动量变化。

  

  “学神,你还带急救包啊?”陆池率先移开视线,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调侃,“真是万事俱备。”

  

  “实验安全准则要求的。”江起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陆池皮肤的温度,比冰袋要烫得多,“你先坐着,我去把发电机垫高。”

  

  仓库角落里有几个空木箱,江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搬到发电机旁边,拼成个简易的平台。陆池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左边那个箱子不稳,垫个齿轮进去...对,就那个模数0.8的,厚度正好。”

  

  江起按照他说的做,果然稳当了不少。他突然发现,陆池对这些零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他对物理公式的掌握,那些冰冷的钢铁在他眼里,或许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语言。

  

  把最后一个齿轮搬到高处时,江起的衣角不小心勾到了货架上的钩子,撕开道口子。陆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小心点,那钩子锈得厉害,别划破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雨水的潮湿,牢牢攥着江起的手腕。江起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池的手指比他的要粗些,指腹上有层薄茧,是常年摆弄机械留下的勋章,而自己的指尖只有握笔磨出的软茧,像两种不同的生长轨迹。

  

  “谢谢。”江起轻轻挣开他的手,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红。

  

  陆池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小事儿。”

  

  暴雨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仓库里的水声也小了下去。陆池靠在货架上,翻看着那本《机械原理图解》,时不时指着某个图问江起:“这个行星齿轮组,是不是跟摩托车变速箱原理一样?”

  

  “嗯,只是齿数比不同。”江起凑过去,指着图上的标注,“这里的太阳轮齿数是18,行星轮是12,所以传动比是...”

  

  “1.5倍!”陆池脱口而出,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我就说跟我爸算的一样!”

  

  他的兴奋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起心里激起层层涟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池在学习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比扣篮得分时还要耀眼,像颗终于找到轨道的行星。

  

  “其实你很聪明。”江起突然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陆池耳朵里,“只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

  

  陆池翻书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惊讶,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动摇。“学神,你就别安慰我了。”他合上书本,声音低了些,“我这种人,注定不是读书的料。”

  

  “谁说的?”江起拿起那个齿轮模型,放在两人中间,“你看这个齿轮,它的模数是1.0,跟仓库里的旧齿轮不一样,但它依然有自己的用处,能和其他齿轮组成新的传动系统。”

  

  他转动模型,齿轮咬合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个人就像不同模数的齿轮,都有自己的转速和轨迹,没必要非要和别人咬合。”

  

  陆池看着那个转动的齿轮,久久没有说话。仓库外的雨声变成了温柔的呢喃,发电机的余温还残留在金属外壳上,像某种无声的鼓励。“学神,”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我要是努力学物理,能考上你想考的那个大学吗?”

  

  江起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齿轮重重撞了一下。他看着陆池眼里的期待和不安,像个等待判决的学生,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每个齿轮都有自己的使命,关键是找到愿意和你一起转动的伙伴。”

  

  “能。”江起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你想。”

  

  陆池的眼睛突然红了,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在流眼泪。“我爸说,我们这种修摩托车的,这辈子都只能待在修车铺里。”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他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可我...我总觉得那些公式像天书。”

  

  “我可以教你。”江起的声音放得更轻了,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我们可以一起...把那些天书,变成你看得懂的图纸。”

  

  陆池猛地回头,眼里还闪着水光,却笑了起来,左边的梨涡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学神,你这是...要跟我做学习搭子?”

  

  “嗯。”江起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齿轮模型,“从今天开始,我们制定新的计划,不仅要及格,还要...”

  

  “还要考个好大学!”陆池接过他的话,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像只终于找到方向的小鸟,“到时候我爸肯定会吓一跳!”

  

  雨停了。阳光透过仓库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金箔。陆池试着站起来,脚踝还是有点疼,却能勉强走路了。“走吧,去校医室。”江起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学神,你扶着我,别人会不会说闲话?”陆池的声音有些犹豫,却没挣开他的手。

  

  “不会。”江起的语气很平静,“他们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齿轮。”

  

  两人慢慢走在后山的小路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陆池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江起:“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是枚用黄铜做的小齿轮,显然是手工打磨的,齿牙算不上规整,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我昨晚磨的,”陆池的耳根有点红,“就当是...我们约定的信物。”

  

  江起接过齿轮,金属的冰凉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却奇异地生起一股暖意。他把齿轮放进那个木质盒子里,与那枚钥匙并排放在一起,两个齿轮的齿牙恰好咬合,像在完成某种命中注定的对接。

  

  校医室的白大褂正在打瞌睡,被他们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给陆池处理脚踝。“小伙子,你这朋友对你不错啊。”校医看着江起忙前忙后地递冰袋、拿药膏,忍不住打趣道,“现在像你们这样互相帮助的不多了。”

  

  陆池的脸瞬间红了,江起也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指尖却紧紧攥着那个装着齿轮的盒子,感受着金属的温度。

  

  离开校医室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陆池的脚踝好多了,能自己走路,但江起还是扶着他的胳膊,像扶着件易碎的珍宝。“学神,”陆池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等我脚好了,我教你打篮球吧?就当是...交换。”

  

  “好。”江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像在答应一个早已定下的约定。

  

  篮球场上还有几个没走的同学,看到他们时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走在一起。陆池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扬了扬手里的物理错题集,像在炫耀什么宝贝。

  

  “池哥,你转性了?”有人喊。

  

  “咋了?不行啊?”陆池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得意,“我跟学神可是有约定的!”

  

  江起看着他张扬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目光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就像齿轮终会找到自己的轨道,有些相遇,本就是为了打破常规,创造新的可能。

  

  回到家,江起把那枚手工齿轮放在书桌上,与那本《机械原理图解》并排摆着。台灯的光落在齿轮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撒了把星星。他翻开计划表,在“物理竞赛复习”旁边,用红笔郑重地写下:“帮助陆池制定学习计划”,后面画了两个咬合的齿轮,一个写着“起”,一个写着“池”。

  

  爷爷走进来送牛奶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看来我的小齿轮,终于找到能一起转动的伙伴了。”

  

  江起抬头,看见爷爷眼里欣慰的笑意,突然明白,那些所谓的错位航线,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错误,而是命运精心设计的相遇。就像此刻书桌上的两个齿轮,虽然模数不同,却找到了独特的咬合方式,在属于他们的轨道上,发出清脆而和谐的声响。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那枚手工齿轮上,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江起轻轻转动齿轮,想象着陆池打磨它时专注的侧脸,心跳像被校准过的钟摆,规律而有力。

  

  这场暴雨带来的不只是狼狈,还有一个滚烫的约定,像枚深深嵌入齿轮的铆钉,将两条原本平行的轨迹,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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