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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槐下的旧时光与新约定

偏轨同驰

渡口的风带着水汽,腥咸里混着草木的清香。老槐树的枝桠像张开的巨手,遮天蔽日,树身果然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皮皲裂如老人的皱纹,沟壑里嵌着经年累月的尘土。树下的石碑半埋在土里,碑上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勉强能辨认出“光绪年间”几个字。

  

  陆池蹲下身,用手拂去碑上的浮土,指尖触到冰凉粗糙的石面,忽然觉得像是摸到了时光的纹路。“爷爷说的‘老槐下’,应该就是这儿了。”

  

  江起绕着槐树转了一圈,在树干西侧发现个不起眼的树洞,洞口被藤蔓半掩着。“看这里,”他拨开藤蔓,里面黑黢黢的,“说不定东西藏在这儿。”

  

  陆池凑过去,借着从树缝漏下的光斑往里看,隐约能看到个木盒的边角。“得想办法够出来,洞口太窄了。”他从背包里翻出折叠铲,小心翼翼地挖开树洞周围的泥土,“慢点挖,别把木盒碰坏了。”

  

  江起蹲在他身边,帮忙扶着树枝,指尖偶尔碰到陆池的手背,两人都没说话,却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泥土簌簌落下,混着腐叶的气息,老槐树仿佛在低低叹息,把藏了多年的秘密慢慢捧出来。

  

  “快着了,”陆池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我摸着木盒了,是楠木的,挺沉。”他屏住呼吸,一点点把木盒从树洞里挪出来,盒身蒙着层灰,却没受潮,边角的铜锁还亮着光。

  

  “小心点,别掉了。”江起伸手托住盒底,两人合力将木盒放到干净的石板上。木盒约莫半尺见方,上面刻着和玉佩、铜符呼应的纹路,锁孔是个精巧的梅花形。

  

  “钥匙呢?”江起摩挲着锁孔,“总不能又得撬吧?”

  

  陆池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草戒——刚才挖洞时摘下来收好了,他把草戒轻轻往锁孔里一探,大小居然正好。“试试这个。”

  

  “草编的能行吗?”江起有点怀疑,却还是按住木盒,看着陆池转动草戒。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陆池掀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本线装日记,还有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日记的封皮上写着“渡头记事”,字迹苍劲,是爷爷的笔锋。

  

  “先看日记。”江起把罗盘挪到一边,翻开日记的第一页,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墨迹却依旧清晰。

  

  “光绪二十七年,槐花开得正盛,我与阿禾在此渡口分别,她坐船去了南洋,说要寻一种能治咳疾的草药。我在树下刻了字,说等她回来,就用这罗盘定个方向,一起去看极北的极光。”江起轻声念着,声音不自觉放柔,“阿禾是谁?”

  

  陆池凑过去看,第二页夹着张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梳着麻花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站在老槐树下,身边的年轻男子眉眼和陆池有几分像——正是年轻时的爷爷。“应该是奶奶,”陆池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女子的脸,“爷爷很少提奶奶,只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江起继续往下念:“光绪二十八年,收到阿禾的信,说在苏门答腊找到了草药,却染了瘴气,回信越来越慢。我把罗盘拆开,在指针里藏了她的头发,想着这样就能‘感应’到她的方向。”

  

  “光绪二十九年,槐花又开了,阿禾没回来。我在石碑背面刻了她的名字,用朱砂描了,想着风吹雨打也不会褪色。”

  

  陆池忽然站起身,走到石碑前,蹲下身子摸索着碑的背面,果然在底部摸到几处凹陷的刻痕,用手指拂去尘土,“阿禾”两个字渐渐显露,朱砂早已褪成淡粉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用心。

  

  “原来奶奶叫阿禾。”陆池的声音有点哑,“爷爷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定很想她吧。”

  

  江起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所以他才留了这么多线索,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故事。”他拿起那个铜罗盘,拆开指针,里面果然裹着一小缕褐色的发丝,“你看,爷爷真的把奶奶的头发藏在里面了。”

  

  陆池转过身,埋在江起怀里,闷闷地说:“他们明明那么好,却没能在一起。”

  

  “但他们的念想留下来了呀。”江起拍着他的背,“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把彼此放在心里,不管走多远,都能找到回来的路。”他拿起那缕头发,小心翼翼地放回罗盘,“我们把它收好,以后带在身边,也算替爷爷完成心愿了。”

  

  陆池点点头,从江起怀里抬起头,鼻尖蹭到他的下巴,带着点痒意。“江起,”他忽然说,“我们也在这槐树下刻点什么吧。”

  

  “刻什么?”江起笑眼弯弯。

  

  “就刻……‘陆池与江起,某年某月某日至此,约定同行’。”陆池的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用石头刻,比朱砂耐用。”

  

  “好啊,”江起拿起块尖锐的石片,“你扶着我,我来刻。”他蹲下身,在石碑侧面找了块平整的地方,陆池则跪在他身边,用手挡着风,不让沙尘吹进他眼里。

  

  石片划过石头,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诉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把字迹照得明明灭灭。

  

  “刻好了。”江起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两人凑过去看,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认真,在古老的石碑上,像是新抽的枝芽。

  

  “真好看。”陆池伸手摸了摸刻痕,被江起一把抓住手腕,拉进怀里。

  

  “好看吗?”江起低头吻他,带着风里的槐花香,比之前的吻都要温柔,“那再奖励一个?”

  

  陆池没躲,闭上眼睛回应他。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远处渡口的船工喊着“开船喽”,声音被风吹得很远。

  

  吻到气喘吁吁时,江起才松开他,额头抵着额头:“等看完极北的极光,我们再回来看看这字,好不好?”

  

  “好。”陆池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阳光,“还要带很多很多照片,贴在日记里,让以后的人也知道,我们也来过,也约定过。”

  

  江起拿起木盒里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今天的日期,又在旁边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长头发(虽然陆池是短发,但江起坚持要画成这样),一个短头发。“这样就完整了。”

  

  陆池看着那两个小人,忽然笑出声:“画得真丑。”

  

  “丑才好记。”江起把日记放进木盒,又把木盒塞进背包深处,“走吧,船来了,我们该往下一站去了。”

  

  两人手拉手往渡口走,老槐树下的石碑静静立着,新旧字迹交叠,像一场跨越百年的对话。风吹过树梢,落下几片槐花,沾在他们的发间,带着清甜的香。

  

  “下一站去哪儿?”陆池问,脚下的石子被踢得“咕噜噜”滚远。

  

  “日记里说,阿禾奶奶在南洋见过一种会发光的海鱼,”江起掏出罗盘,指针正对着南方,“我们去海边找找?”

  

  “好啊。”陆池踢着石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刻字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亲我头发了?”

  

  江起脚步一顿,转身把他圈在怀里,在他发顶响亮地亲了一下:“现在亲了,不算偷偷了。”

  

  陆池被他闹得脸红,推开他往前跑,江起笑着追上去,两人的笑声被风卷着,飘得很远很远,和渡口的船笛声、槐树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夏天最热闹的调子。

  

  背包里的木盒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着这轻快的节奏。里面装着的,不止是一本日记、一个罗盘,还有两代人相似的牵挂,和永不褪色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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