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夏荫藏着旧呢喃

小满的蝉鸣漫进阳光棚时，苏晓正给猫草田浇水。水珠落在叶片上，滚到棚下打盹的微光脚边，它抬了抬眼皮，又把头埋进火腿的绒毛里——像极了去年夏天，于朦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福丽蜷在他腿边，火腿枕着他的脚，连呼吸都凑在一起的模样。

“苏姐，雀儿们添新成员啦！”新人演员举着相机跑进来，镜头里，窗台的新竹窝里，多了两只光秃秃的雏雀，灰麻雀正低头喂它们。苏晓凑过去看，指尖悬在半空不敢碰，忽然想起于朦喂雏鸟时说的“轻点儿，它们的绒毛还没长硬”。如今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根细棉签，蘸着温水轻轻碰了碰雏雀的嘴，小家伙们立刻张开嘴，叽叽喳喳地要食，软得人心都化了。

救助站的阳光棚下，学生们搭了个小秋千，是按于朦笔记里画的“毛孩子专属秋千”做的——木板裹着绒布，绳子缠了防滑胶。小橘猫第一个跳上去，晃悠着爪子抓空气，福丽蹲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推推秋千，像在帮它加力。苏晓坐在棚下的木凳上，看着满院子的热闹，忽然听见身后的风铃响——是于朦挂在木屋屋檐下的，风一吹，叮当作响的声音里，好像藏着他从前的呢喃：“毛孩子们开心，比什么都好。”

六月的雨来得急，有天苏晓去工作室时，发现窗台上的竹窝漏了点雨。她想起于朦的笔记本里写着“竹窝漏雨就铺层塑料布，再垫点干树叶”，便找了块透明布，小心翼翼铺在窝里，又从公园捡了些槐树叶，撕成碎末垫在下面。灰麻雀站在窗沿上，歪着头看她忙，等她退开，立刻跳进去啄了啄树叶，像是在说“很舒服”。

新人演员的新戏首映礼定在夏至那天，苏晓特意带了那盏复古台灯去现场。灯杆上的小坑在聚光灯下泛着光，她把灯放在舞台角落，像于朦以前那样，让暖光轻轻裹着每个说话的人。首映礼结束后，有观众指着台灯说：“这盏灯好眼熟，像于老师以前用的那盏。”苏晓笑着点头，说：“是他的灯，他说过，好的灯光能照亮人心，就像好的故事能留住温柔。”

夜深了，苏晓带着三只毛孩子回工作室。月光落在窗台上的竹窝上，雏雀们已经睡熟，灰麻雀守在窝边，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翻开摄影集，最新一页贴着首映礼的照片——舞台角落的旧台灯暖光融融，照片里每个人都笑着，背景是那行于朦写在剧本上的字：“夏荫里藏着最软的时光。”

她在照片旁边写了行字，字迹轻轻的，像怕惊扰了雏雀的梦：“夏荫裹着你的呢喃，藏进了每一寸时光里。”窗外的蝉鸣又起，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仿佛有个清瘦的身影站在竹窝旁，正对着雏雀笑，就像从前的每一个夏天那样，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