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刚签完一份合同,抬头就看见前台领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那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手里还拎着个牛皮纸包,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像颗被阳光晒暖的玻璃珠。
“清鸢。”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少年时的清朗,尾音微微上翘,和记忆里槐树下的调子重合了。
苏清鸢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水滴在合同边缘晕开一小团黑。她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站起身,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阿砚?”
陈砚之笑着走近,把牛皮纸包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两串糖画,一串是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一串是张牙舞爪的龙,糖衣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刚路过老巷口,李大爷还认得我,说你小时候总抢我的兔子糖画。”
苏清鸢的指尖有些发颤,看着那串兔子糖画,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夏天,陈砚之爬树掏鸟窝,她在下边举着糖画等,结果他脚下一滑摔下来,压碎了她手里的龙形糖画,最后把自己的兔子塞给她,说“龙有什么好,兔子软乎乎的”。
“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有点哑,还带着没回过神的怔忡。
“项目结束了,以后就在本地发展。”陈砚之靠在办公桌边,目光扫过她的办公室,最后落回她脸上,“变样了,苏总。”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里的调侃像小时候那样明晃晃。
苏清鸢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你才变样了,以前瘦得像根豆芽菜,现在……”她上下打量他,“壮实了不少。”
陈砚之低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很柔和:“还不是被国外的牛排喂的。对了,这是给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是颗褪色的玻璃弹珠,蓝盈盈的,里面嵌着片小花瓣,“当年埋在老槐树下的,我回来挖了三天才找到。”
苏清鸢接过弹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盒,突然鼻子一酸。这颗弹珠是她小时候最宝贝的,后来和陈砚之玩“藏宝游戏”埋在了树下,他走的那天,她哭着说“你不回来我就不挖它”,没想到他真的记了这么多年。
“林战,”苏清鸢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介绍道,“这是陈砚之,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砚,这是林战。”
林战站在文件柜旁,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报表,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好。”
陈砚之却主动伸出手,笑容爽朗:“常听清鸢提起你。”——其实他从没听过,只是直觉想这么说。
林战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力度不轻不重,两秒后松开。陈砚之的目光在他虎口的薄茧上顿了顿,随即转向苏清鸢:“晚上去老地方吃馄饨吧?张婶的馄饨摊还在,她说总念叨你。”
“好啊。”苏清鸢立刻应下,眼里的光像被点亮的星星,“我让林战一起……”
“不用了。”林战突然开口,将报表放在桌上,“我晚上有点事,你们去吧。”
苏清鸢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陈砚之打断:“让他忙吧,咱们俩去才自在。”他拍了拍苏清鸢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从未分开过,“我在楼下等你,你忙完下来。”
陈砚之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苏清鸢捏着那颗玻璃弹珠,看林战在收拾东西,忍不住说:“你真不去?张婶的馄饨很好吃的。”
林战背对着她,声音从文件柜后传来:“不了,还有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弹珠很漂亮。”
苏清鸢看着手里的弹珠,蓝盈盈的光映在眼底。她没看到,林战拿起外套时,指尖在口袋里攥皱了一张便签——上面是他查好的张婶馄饨摊的地址,原本想提议晚上去那吃饭的。
晚上的馄饨摊依旧支在老槐树下,张婶看到苏清鸢就笑开了:“丫头可算来了!阿砚说你回来,我特意多包了虾仁馅的。”
陈砚之坐在对面,看着苏清鸢吃得鼻尖冒汗,忽然说:“清鸢,你小时候说,等我回来就教我玩你新学的魔方,还记得吗?”
苏清鸢嘴里塞着馄饨,含糊点头。
“那现在……”陈砚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认真,“还愿意教吗?”
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片星光。苏清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碗里。
而此时,林战的车就停在巷口,他看着槐树下的两人,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三个烟蒂。车载电台在放一首老歌:“时光是座博物馆,藏着谁的旧船票……”他掐灭烟,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