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下水埋没了众人的呼叫声,萨厄·杨被冲到了一处地下潭水。回程被塌方堵死,刚从实验室出来的萨厄·杨虚弱得没法用时空隧道离开。
身下的潭水幽幽散发着寒意。萨厄·杨的鱼尾上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伤口方才被迫泡在潭水里,此刻翻涌着发白的血肉。体温不断从伤口里流失,先不说等能力恢复,他有没有命继续等还是个问题。
萨厄·杨枕躺在谭岸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得仿佛身处困境的不是他。
他的行为在人类的字典里或许叫疯子。不管自己能不能活,但一定得让别人死。
……
海妖歌声缥缈。把人蛊惑来的萨厄·杨看见楚斯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他原本只打算骗个人来吸食两口血液恢复下身体,却不料来的是一个跟他一样的病秧子。
他没想过在离实验室这么近的地方会有病小孩,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plan B。他沉默片刻没出声,打算静观其变。
洞穴并都不是黑暗的,盈盈有些矿物散发着微弱的光。洞穴外夏季暴雨倾盆却并不算冷,闷热的潮湿吸引着一些发着光的飞虫来躲雨。足以让楚斯看清眼前的景色。
银灰色的人鱼撑坐在谭边,没有理会闯入洞穴的楚斯。而在楚斯看来,这条人鱼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有些恹恹地。只见他摆动着自己那条巨大的鱼尾,不断沉入水中,继而抬起又拍下,激起一阵阵水花。就好像在无意识的玩儿。
神秘的人鱼族不像人类一样体弱,他看着十三四岁的年纪,但身上那层薄薄的肌肉却是很有力量感。与之相反是苍白到几乎病态的肤色,或许是太过年幼,尖尖的耳朵上覆着一层湿润的膜,跟随着光而若隐若现。
楚斯重新站直后,逼迫着混沌的大脑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遗憾的是,楚斯眼睛一闭一睁就出现在洞穴里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提供信息。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一定是这破人鱼造成的。
“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吗?”楚斯率先打破沉默,发烧加头痛让他的声音有点哑,毕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语气也冷冷的。
萨厄·杨一挑眉,朝楚斯看了过来。丝毫没有被戳破的不好意思。
“你怎么确定是我喊你过来的,万一是你自己跑来的呢?”萨厄·杨饶有兴趣地说。
楚斯面无表情,一张脸更冷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楚斯的恼,萨厄·杨勉强正色起来:
“亲爱的,别生气。我发誓我没有任何恶意。”
楚斯的眉尾抽了抽,因为那见鬼的称呼。他看着萨厄·杨那张脸。虽然尚且稚嫩却也隐隐有了以后的样子,眼窝深,眉目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偏偏此刻却是笑着的,柔和了令人心惊的攻击性,嘴角勾起,荡进眼底,漂亮的灰眸像是盛开的灰璃月季。
他没理会萨厄·杨,又往前走了几步远离洞口处飘来的风雨,但同时又没离萨厄·杨太近。
背靠石墙把自己蜷缩起来。他太不舒服了,不舒服到即使不确定这个人鱼会不会伤害自己,也要进洞穴更深一点的地方来挡风。
呜咽的风裹挟着雨水一次一次试图入侵洞穴。楚斯身上烧得酸痛,熟悉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与曾经在废弃大楼里的记忆重合。头痛欲裂,他开始分不清以前和现在;突然降临在全然陌生的空间,他开始时空混乱,分不清现实和虚诞。
难道在蒋期家的一切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世界吗?
他还是孤儿院里那个没有根系,缥缈无依的孩童吗?
……
“喂,醒醒……”
陌生的声音真实地在耳边喊着,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也是冰凉的,楚斯冷得发抖却浑身发烫,下意识将头往那个人的手里埋。
萨厄·杨难得皱着眉看着楚斯,楚斯的脸色烧得艳红,嘴唇咬得很紧,呼出的气息不稳而滚烫,周身发着颤。明明冷得要死却还往自己手里埋。
楚斯在的地方其实离潭水有一段距离,萨厄·杨是爬着来到他身边的。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楚斯紧闭的眼眶里滚下两道清泪。黑色软发下眉头紧皱着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松开,一直紧闭的嘴唇好似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呼出一口热气,带着一缕显而易见的泣音。
萨厄·杨凝眸一瞬,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他搂着楚斯,挡住了侵袭而来的风雨。海妖锋利的牙撕开了自己的手腕,怼进楚斯嘴里喂食着血液。人鱼的身体是冷的,但幸好血液是温热的。
萨厄·杨右手喂着血,左手搂着楚斯轻拍他的肩膀,头往后靠在坚硬的石壁上,脑海里是楚斯一开始如困兽犹斗双眼,以及方才滚落的两行清泪,不觉间喉咙里轻轻哼出不知名的曲调。他声音沙哑,不管不顾地为楚斯编造出一场绮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