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来海水的腥咸气息,火堆劈里啪啦作响。意外坠海的楚斯悠悠转醒。
头痛症又消失了。他想。
“亲爱的,好久不见。”
人鱼的话语熟悉而陌生,惯有的散漫腔调,却变得更有磁性,比初遇时更具蛊惑意味,传闻中他们生来就是被上天恩宠的捕食者。
楚斯阖着眼,头还有点被水压猛拍了一下的副作用,他就这样半昏不清醒地想。
他并不为醒来后身边有人而惊讶,只是来人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适应了片刻后楚斯方才把视线移到了萨厄·杨身上。
如果说当初的少年萨厄·杨因为日复一日的实验尚存病态,那么如今成年体的他就是鼎盛时期。
深海的族群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却不显病弱;天生的捕食者肌群悍利而精瘦,却不显匪气;银白色的长发半干,粘连着浓烈的眉目,凌厉的攻击性被中和成了一股海面上缥缈的雾气。
人鱼是爱美的种族,他有着不少银饰,耳朵,脖颈,腰上,同隐隐显露的透明鳞片一起在火光下闪着光亮。显得华贵而神秘。
是诱人深入的危险。
萨厄·杨的灰眸微动,又说
“亲爱的,你似乎变了很多。”
楚斯听得想笑,面上却依然平静。是啊,变了的何止萨厄·杨。
“谢了,救我上来。”
楚斯语气平淡而言简意赅。
说罢便收拾好了不合时宜的感情与想法,站起身又成了那个铁面无私的楚长官。
就在他要去看看自己身处世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时,又听见萨厄·杨说,
“唔,不用谢亲爱的。但是我得说明,你坠海前那次失而复返的头痛症可能是因为我。”
楚斯:……
眼看楚长官就要开口说出一些自己不爱听的话了,萨厄·杨及时找补:“十一年前,长官你喝了我的血。”
楚斯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是脑子里的芯片过了时效。毕竟正常人不会一下子就把人鱼血与屏蔽芯片的功能联系到一块。
但萨厄·杨的能力是时空操纵。这股强悍的人鱼血在他体内盘桓十余年,帮他压制住了大脑里作祟的芯片。但是怎么会突然失效,这和萨厄·杨又有什么关系?
楚斯微微蹙眉,
萨厄·杨笑了起来,要求道:“亲爱的,别皱眉。”
楚斯的眼风扫了过来,似乎在彬彬有礼地示意萨厄·杨有何高见。
萨厄·杨耸耸肩,“别这么看我亲爱的,毕竟我没有研究自己,给自己做实验的爱好,但请一定要相信,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楚斯:……
他就不该期待能从这人嘴里知道什么。
无语过后楚斯还是矜持得冲萨厄·杨微微一颔首,表达一下对这十余年来那口血的帮助的感谢。
但就这么一个举动,让从一开始便一直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的萨厄·杨安静下来。
楚斯感受气氛有些凝塞,却没理会。转而向四周打量起来,又是一个滨海的山洞,和十一年前他们初遇时的那个大差不差。
火堆在两人之间劈里作响,楚斯转而准备向洞口走去。
“楚斯。”
楚斯站住了。
"想知道什么,问我更方便,不是吗?"
楚斯高挑的身影背着火光,似乎怡然不为所动。
如果换成平时的楚长官,有下属胆敢在他面前先说了靠直觉,后又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那楚长官就要回他一句:
问你?您老不是都依靠直觉吗。
但现下不是平时,他不是他的下属,他在他面前也不是楚长官。
他一言不发。
萨厄·杨望着他的背影,开口继续加码,
“还是说一向追求效率的楚长官,也会为了私情犯傻?”
楚斯猛地回过身,盯着萨厄·杨的眼,
“你从哪知道的我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