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儿，你当真不愿随郭伯伯回桃花岛去？”郭靖仍是不舍，往前挪了半步又问。岛上清净安稳，有他和蓉儿照拂，总好过跟着两位姑娘四处漂泊，于他而言，终究是稳妥些。
杨过却摇了摇头，往李莫愁身后缩了缩，声音虽轻却坚定：“郭伯伯，过儿只想跟着师傅。”他与这位郭伯伯素未谋面，怎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离开人美心善、待他亲厚的师傅？
郭靖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强求，只是叹了口气：“好吧。那过儿往后若遇着难处，随时可去桃花岛找郭伯伯，万不可独自硬扛。”
“多谢郭伯伯。”杨过低声应道，神色缓和了些。
郭靖随即转向李莫愁，拱手郑重道：“那过儿便拜托李掌门多费心了。”
“郭大侠放心。”李莫愁淡淡颔首，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过儿是我座下唯一的弟子，我自会悉心教导，断不会亏待他。”
“如此，我便放心了。”郭靖松了口气，又看向还在盯着李莫愁看的女儿，“芙儿，走吧，我们还得赶路回桃花岛呢。”
郭芙却噘着嘴，一步三回头：“爹，我还想跟莫愁姐姐多说几句话呢……”
“过儿，烤肉该好了，去给郭小姐拿些来。”李莫愁适时开口解围。
“哎！”杨过应了一声，跑到篝火旁，挑了只烤得油亮流汁的鸡腿，用干净的油纸包了，递到郭芙面前，“喏，给你。”
郭芙立马接过，笑嘻嘻地看向李莫愁，甜甜道：“谢谢莫愁姐姐！”
“不必客气。”李莫愁微微颔首，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情。
郭芙这才蹦蹦跳跳地跟着郭靖转身，临走前还不忘挥挥手：“莫愁姐姐，过儿哥哥，我们有缘再见呀！”
待郭靖一行走远，杨过才挠了挠头，看向李莫愁：“师傅，那郭伯伯……真是我爹爹的结义兄弟？”
“嗯。”李莫愁点头，“郭靖为人正直，在江湖上颇有声望，你若往后遇着事，去找他倒是靠谱。”
小龙女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只是往李莫愁身边靠了靠，素日清冷的眉眼间，似是觉得这一路人来人往，不如她与师姐在古墓时清静。
三人用了烤肉，收拾妥当便继续往江南赶。一路晓行夜宿，李莫愁偶尔指点杨过几招基础剑法，见他悟性尚可，倒也多了几分耐心；小龙女则多半时候沉默着，只在李莫愁说话时，才会抬眼望她，目光黏着，像株离不开阳光的兰草。
行至半途，李莫愁寻了家驿站，提笔给陆展元写了封信。笔尖蘸着墨，她略一思忖，写道：“陆庄主，过几日莫愁便到江南。一来看看你这位许久未见的故人，二来也想再赏赏江南的景致。”字迹清丽，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邀约。
几人后，江南陆家庄。
陆展元正坐在书房里翻看账册，忽闻下人来报，说有位李姑娘托驿站送了信来。他心中猛地一跳，连忙接过，展开信纸一看，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不过寥寥数语，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莫愁……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了十年的委屈与欣喜，手指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这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这十年来，他每日都对着当年那封信发呆。起初是等，后来是怕，怕她早已忘了自己，怕她在古墓中出了什么事。
他守着陆家庄，守着那个“等她回来便娶她”的承诺，连何沅君留在府中照顾外甥女程英，他都未曾多想——程英是他早逝的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年姐姐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他，他自当尽心照料。
而何沅君，当年李莫愁走后，她便以“教导程英武艺”为由留在了陆府。陆展元知晓她心思——她也在等李莫愁。两人心照不宣，一个守着故人的承诺，一个盼着故人归来，倒也相安无事。
“舅舅，你看什么呢，这般入神？”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门口走进来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光景，眉眼清秀，正是程英。
她身后跟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是何沅君，十年岁月让她褪去了青涩，添了几分温婉。
陆展元连忙将信纸折好藏入袖中，笑道：“没什么，看一个故人寄来的信呢。”
何沅君目光微闪，她方才似乎瞥见那信纸的字迹，有些眼熟，却没多问，只道：“英儿今日的剑法练得不错，就是腕力还差些，得多加练习。”
程英跑到陆展元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舅舅，沅君师傅说我再练半年，就能赶上你当年啦！”
陆展元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们英儿这般聪慧，定然能赶上。”
正说着，下人又来报：“庄主，门口有位李姑娘，说是您的故人，特来拜访。”
陆展元猛地站起身，心脏“咚咚”直跳，声音都有些发颤：“快……快请她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他快步冲出书房，何沅君与程英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府门口，李莫愁一身紫衣，衬得肌肤胜雪，身姿婀娜，立在那里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高贵中透着几分魅惑。她身后跟着白衣胜雪的小龙女，与一身短打的杨过。
十年未见，她的容貌愈发绝色夺目，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娴静沉稳，少了当年的睥睨高傲。
“莫愁……”陆展元望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只喊出这两个字，眼眶微微发红。
李莫愁抬眼看向他，十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痕迹，眼角有了细纹，鬓角也添了几丝华发，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她淡淡一笑：“陆庄主，别来无恙？”
“好，我很好……”陆展元连忙点头，下意识想走近她，却瞥见李莫愁身后的小龙女与杨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我师妹小龙女，这是我徒弟杨过。”李莫愁介绍道，语气平淡。
小龙女对着陆展元微微颔首，神色清冷；杨过则脆生生喊了句：“陆前辈好。”
“莫愁姐姐！”何沅君走上前，眼中满是真切的欣喜，“你可算回来了！”
李莫愁看向她，见她眉眼温润，气质沉静，笑道：“沅君，许久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
程英躲在何沅君身后，探出小脑袋偷偷打量着李莫愁，小声问：“师傅，这位就是你常说的莫愁姐姐吗？”
“正是。”何沅君柔声道，“英儿，快叫莫愁阿姨。”
“莫愁阿姨好。”程英乖巧地喊道，声音细细软软。
李莫愁看着这小姑娘，眉眼间有几分陆家人的影子，心中了然，笑道：“这便是你姐姐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瞧着真是机灵。”
陆展元这才回过神，连忙道：“是啊，莫愁快进屋说吧，外面日头烈。”
一行人走进陆府，穿过庭院时，李莫愁看着满园熟悉的景致，恍若隔世。当年她在此住过的时日虽短，却也留下了不少记忆。
“莫愁，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陆展元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藏着一丝期待，试探着当年她在信中那句“若你仍痴情等候，我便嫁你为妻”的承诺。
李莫愁端起丫鬟奉上的雨前龙井，浅啜一口，淡淡道：“不好说，看心情吧。江南景致好，或许会多住些时日。”她自然听出了陆展元的言外之意，却偏不直接回应。
陆展元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道：“府里的客房都收拾好了，你与你师妹、徒弟尽管住下，就当是自己家，万万不可见外。”
何沅君也道：“是啊莫愁姐姐，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最好的院子，离花园近，窗下就是荷塘，景致可好呢。”
李莫愁点头：“有劳了。”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陆展元的欣喜难掩，何沅君的热络周到，程英的好奇打量——心中忽然觉得，这江南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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