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齿轮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咬合感，仿佛有台老旧的机器在拼命维持运转。江砚扶着谢承泽，脚下的钢板在震动中发出“咯吱”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随时会断裂的冰面。
工装男走在最后，频频回头张望。消防栓的水流早已耗尽，机械甲虫的嘶鸣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甲壳刮擦钢板的“沙沙”声，像无数把小锯子在身后追赶。
“它们快追上来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裤脚不知何时被划破了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谢承泽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左腿的伤口在持续震动中渗出了新的血，染红了裤管。但他的眼神很亮，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快到了。听声音，枢纽就在前面的转角。”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透出一圈微弱的黄光，像枚生锈的硬币嵌在黑暗里。随着距离缩短，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转角后是个圆形的空间，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金属柱，柱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齿轮，正缓慢转动，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正是次级枢纽。
“找到了！”江砚心头一喜，扶着谢承泽加快了脚步。
转过拐角，三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控制室，墙壁上布满了管道，有的在往外渗着深褐色的液体，有的则喷出白色的蒸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和铁锈味。次级枢纽的金属柱上嵌着块巴掌大的屏幕，正显示着跳动的数据流，顶端的凹槽里，一枚小巧的倒三角芯片在黄光中微微发亮。
“芯片！”江砚的眼睛亮了，“和永夜医学院的启动芯片一样！”
谢承泽点头，呼吸微沉：“毁掉它，就能让次级枢纽停摆。”他看向金属柱侧面的操作台，那里有个红色的拉杆，“拉这个应该就行。”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沙沙”声，紧接着，第一只机械甲虫爬了进来。它的背甲泛着冷光，红色的复眼扫过三人，翅膀突然张开，发出“嗡”的振翅声，朝着离它最近的工装男扑去！
“啊！”工装男吓得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管道。“哐当”一声，管道接口处裂开道缝隙，一股滚烫的蒸汽喷涌而出，恰好浇在甲虫身上。
机械甲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背甲瞬间被烫得焦黑，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蒸汽能杀死它们！”江砚眼前一亮，迅速扫视四周。控制室的墙壁上至少有十几个蒸汽阀门，有的正在漏气，有的则紧闭着，阀门手柄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被人用力攥过。
谢承泽也看到了阀门，眼神一凛：“江砚，你去拉拉杆！我和他引开甲虫！”
“不行！你的腿……”江砚下意识反对。
“没时间了！”谢承泽打断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一根铁管，朝着最近的一个蒸汽阀门砸去。“哐当”一声，阀门被砸开，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在入口处形成一道屏障。“快去！”
江砚咬了咬牙，不再犹豫。他握紧匕首，绕过金属柱冲向操作台，眼角的余光瞥见谢承泽正拖着伤腿，用铁管敲打管道，故意制造声响吸引甲虫的注意。工装男则缩在角落，双手抱着头，浑身抖得像筛糠。
离操作台还有两步远时，几只没被蒸汽挡住的甲虫突然绕过屏障，朝着江砚扑来。它们的翅膀振得飞快，红色的复眼在黄光中闪着凶光，其中一只径直冲向他的手腕——那里正握着匕首。
江砚猛地侧身避开，匕首反手一划，精准地劈在甲虫的背甲上。“咔嚓”一声脆响，甲壳裂开道缝隙，墨绿色的液体溅了出来，带着股刺鼻的腥气。甲虫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但更多的甲虫涌了进来，像片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入口处的蒸汽屏障。谢承泽的铁管已经被甲虫咬得坑坑洼洼，他的胳膊上甚至爬了两只，正用锋利的前肢撕扯着作战服，眼看就要咬破皮肤！
“谢承泽！”江砚目眦欲裂，顾不上拉杆，转身就想冲过去帮忙。
“别管我！拉拉杆！”谢承泽嘶吼着，猛地将铁管砸向地面，震飞了胳膊上的甲虫，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左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
江砚强忍心痛，冲到操作台旁，双手抓住红色拉杆，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拽！
“咔——！”
拉杆被拉到底的瞬间，次级枢纽的金属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缠绕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发出“咔咔”的崩裂声。顶端的倒三角芯片光芒骤灭，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乱码，最后彻底黑屏。
“嗡——！”
整个控制室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的管道纷纷爆裂，滚烫的蒸汽和深褐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形成一片混乱的屏障。机械甲虫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突然停止了攻击，背甲上的倒三角符号开始闪烁，翅膀的振翅声也变得杂乱无章。
“有效了！”江砚大喜过望，立刻转身冲向谢承泽，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谢承泽的脸色苍白如纸，胳膊上被甲虫划开了几道血口，深可见骨，但他看着混乱的甲虫群，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它们……失去控制了。”
果然，那些机械甲虫开始漫无目的地冲撞，有的撞在管道上，有的互相撕咬，很快就死伤大半。剩下的几只也像是慌了神，纷纷朝着入口处逃窜，消失在通道的黑暗里。
危机暂时解除。
江砚扶着谢承泽靠在金属柱上，迅速撕开自己的衣角，替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指尖触到温热的血，他的手忍不住发颤：“疼吗？”
谢承泽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没事。”他看向角落里的工装男，对方还在发抖，“你还好吗？”
工装男猛地回过神，连连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爬起来冲向入口处，探头看了看外面：“它们……真的走了？”
“暂时是。”谢承泽的目光落在停止运转的次级枢纽上，“但主枢纽已经崩塌，这里撑不了多久。”
江砚的怀表在这时轻轻震动了一下，表盘内侧的进度条终于有了变化：
【异度地铁副本进度：45%】
【次级枢纽已破坏，副本崩塌速度减缓】
【解锁通道：控制室下方的维修井】
江砚低头看向脚下。控制室的地板中央，果然有块方形的金属板，边缘有个环形的把手，显然就是维修井的入口。
“下去看看。”谢承泽扶着江砚的胳膊站起来，“这应该是通往主通道的近路。”
工装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来。经历了刚才的甲虫潮，他显然更愿意跟着江砚和谢承泽，哪怕前路依旧是未知的黑暗。
江砚弯腰抓住把手，用力一拉。
“吱呀——”
金属板被拉开，露出下方黑黢黢的井口，隐约能看到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梯，直通向更深的地方。井里传来潮湿的风，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与控制室的机油味截然不同。
怀表的倒计时还在跳动：【02:47】。
时间不多了。
江砚看了眼谢承泽，对方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走。”
两人率先踏上铁梯，工装男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维修井的黑暗像黏稠的墨，瞬间将他们吞没，只留下怀表的微光，在幽深的井道里，划出一道微弱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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