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井的铁梯比通道里的更锈，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哀鸣，仿佛随时会从井壁上脱落。江砚扶着谢承泽，两人的重量压得铁梯晃悠不止，铁锈粉末簌簌往下掉，迷得人睁不开眼。
工装男跟在后面，双手紧紧攥着梯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井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三人的呼吸和铁梯的晃动声，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落下，“啪嗒”一声砸在水面上——不知何时，井底已经积了浅浅的水，映着怀表的微光，泛着诡异的涟漪。
“下面好像有水。”工装男的声音在狭窄的井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不会又有什么东西吧？”
江砚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水面，水不算深，刚没过脚踝，但异常浑浊，看不清底下有什么。怀表在这时微微发烫，表盘内侧映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井底的水里沉着些零碎的金属片，像是某种机械的残骸，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暂时安全。”江砚低声说，扶着谢承泽继续往下。
越靠近井底，空气越潮湿，带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陈年的木头在水里泡久了的味道。井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刻痕，不是人工雕琢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出来的，深浅不一，在微光下像无数只眼睛。
“这些刻痕……”谢承泽的目光在刻痕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蹙，“像是时间幽灵拖钟摆时留下的。”
江砚凑近细看，果然在刻痕深处发现了些银白色的粉末，和之前在布偶熊爪子上看到的金属碎屑一模一样。“这里来过时间幽灵？”
“不止。”谢承泽指着一处较深的刻痕，里面卡着半块碎裂的表盘，玻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还有轮回者死在了这里。”
工装男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加快了下爬的速度，脚刚一沾到水面就惊呼一声：“水好冰！”
冰冷的井水确实刺骨，江砚的脚踝浸在水里，冻得他脚趾发僵，伤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强忍着不适，扶着谢承泽站稳，环顾四周。
井底是个圆形的空间，直径比井口大不了多少，墙壁上布满了管道接口，大多已经锈蚀断裂，只有少数几根还在往外滴着浑浊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些破烂的布料和金属碎片，最显眼的是角落里堆着的几个麻袋，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
“那些麻袋……”江砚的怀表突然发烫，预警画面一闪而过——麻袋里装着的不是杂物，而是被压缩的时间残响，一旦触碰就会引发时间回溯。
“别碰！”江砚立刻出声阻止，正好拦住想去翻看麻袋的工装男。
工装男吓了一跳，缩回手：“里……里面是什么？”
“时间残响。”谢承泽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麻袋上，“是时间流经过这里时留下的碎片，碰了会被卷入随机的时间片段。”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进去了就未必能出来。”
工装男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不小心踢到了水里的一块金属片。“当啷”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井底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那些麻袋突然轻微地蠕动起来，像是里面有活物在挣扎。紧接着，水面开始剧烈波动，浑浊的水里冒出无数个细小的气泡，井壁上的刻痕突然亮起淡淡的白光，像被点燃的灯盏。
“怎么回事？”江砚握紧匕首，警惕地盯着麻袋。
谢承泽的脸色沉了下去：“是金属片的声音惊动了它们。”他指着水面上漂浮的金属碎片，“这些是时间枢纽的残骸，能激活时间残响。”
话音刚落，最上面的麻袋突然“砰”地一声裂开，里面涌出一团灰白色的雾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支注射器，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正是永夜医学院里那个自毁的研究员！
“是她……”江砚的心脏漏了一拍。
女人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缓缓举起注射器，朝着江砚的方向刺来。虽然只是时间残响，却带着真实的寒意，仿佛要将他拖回那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实验室。
“别被她碰到！”谢承泽拉着江砚后退，“被时间残响缠住，会被它的记忆同化！”
更多的麻袋裂开了，雾气弥漫开来，凝聚出一个又一个人影——有被病毒母体吞噬的学生，有被时间幽灵吸干生命的乘客，甚至还有第73次轮回里，为了保护江砚而被黑色丝线缠住的谢承泽自己！
“太多了！”江砚的后背抵到了井壁，退无可退。那些人影围了上来，眼神空洞，动作迟缓，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要将他们的意识彻底淹没。
怀表的倒计时还在跳动：【01:15】。
副本崩塌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谢承泽突然抓住江砚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锁骨处的烫痕上：“用印记！”
江砚瞬间会意。他紧紧按住谢承泽的烫痕，同时将自己的烫痕贴了上去。
“嗡——”
两道倒三角烫痕同时爆发出金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雾气。那些时间残响的人影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像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缕缕青烟，被井底的风吹散。
麻袋彻底瘪了下去，水面渐渐平静，井壁上的刻痕也恢复了暗淡。
危机解除。
江砚和谢承泽同时松了口气，额头抵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彼此的呼吸交缠，带着潮湿的水汽，却异常安心。
“还好……”江砚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谢承泽笑了笑，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我说过，我们能应付。”
工装男瘫坐在水里，看着两人身上的金光渐渐散去，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砚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井底另一侧的一扇小门吸引了。那扇门嵌在井壁上，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扇都要破旧，门板上布满了弹孔，锁早就锈死了，但门缝里却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像是从外面照进来的。
“那里有光。”江砚指着小门。
谢承泽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眼神亮了起来：“是出口！”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前，江砚用匕首插进锁孔，用力一撬。
“咔哒。”
锈死的锁终于裂开，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外面的景象——
门外是条宽敞的隧道，铁轨延伸向远方，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点光亮，像是黎明的曙光。隧道壁上的应急灯还在闪烁，发出昏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铁锈味，却比之前的任何地方都要清新。
怀表在这时震动了一下，表盘内侧的进度条缓缓跳动：
【异度地铁副本进度：50%】
【解锁区域：主隧道】
【警告：最终崩塌倒计时30分钟，出口位于隧道尽头】
江砚看着隧道尽头的光亮，又看了看身边的谢承泽，突然笑了。
不管前面还有多少危险，至少他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他握紧谢承泽的手，率先迈出了脚步。
“走，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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