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中夹杂着远处闷雷,路之南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屋内潮湿的空气混着啤酒和烟味,让他鼻腔微微发紧。
他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蹲下来看了看陈玉的脸。呼吸均匀,眉头却皱着,像是睡得并不踏实。
路之南伸手把他额前一缕湿发拨开,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陈玉睫毛猛地抖了一下。
他迅速收回手,站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陈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肩膀绷得紧紧的。
路之南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听见对方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才转身走到窗边。
他拉开窗帘一条缝,外面漆黑一片,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
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了两下,突然想起刚才陈玉刚才脱衣服,腰上那么长的疤。
疤的位置从左腰一直延伸到后背,像条狰狞的蜈蚣。
他盯着窗外的雨幕,手指停在窗台上。
路之南把手机塞回裤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节还留着白天搬货磨破的结痂。
远处又是一声闷雷,屋内更暗了,他起身走到沙发另一侧,捡起地上皱巴巴的烟盒。
抽出一根点上,火光一闪,映出陈玉半张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路之南吐出一口烟,看着烟雾慢慢飘向天花板。
他听见陈玉轻声说梦话,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气像是在求饶。
他掐灭烟头,重新蹲下来看着陈玉的脸,发现他眼角有些湿润。
路之南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低声问:“做噩梦了?”陈玉猛地睁开眼,抓住路之南的手腕,眼神里透着警惕。
两人对视几秒,陈玉才松开手,坐起身来说:“没事。”
路之南摸了摸被掐疼的手腕,看着他问:“刚才梦见什么了?”
陈玉低着头,声音很轻:“记不清了。”
路之南盯着他的后颈,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划伤的。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他刚要开口,陈玉却先说了话:“你还没睡?”
路之南笑了笑,靠在沙发扶手上:“睡不着。”
陈玉转过身,靠着沙发背,双腿蜷缩起来,手臂环住膝盖。
他看着路之南,眼神不再那么紧绷,“你也睡这儿吧,地上凉。”
路之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走到角落拿来一条旧毯子。
他坐到地毯上,把毯子盖在腿上,“你睡沙发,我睡地上。”陈玉没有说话,默默把毯子的一角拉过来盖在自己脚上。
屋内只剩下雨声和偶尔传来的雷声。
雷声又响了一声,比之前更近。路之南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水渍好像又扩大了一圈。
他扭头看向陈玉,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路之南刚想开口,陈玉却先说话了:“你为什么要管我?”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路之南看着陈玉的眼睛笑了笑,“我哪有管你?″。
陈玉没说话,眼神却没移开。
路之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又看了眼天花板的水渍,“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换个地方睡。”
陈玉轻轻摇了摇头,“这里挺好的。”
路之南站起身,把毯子往陈玉那边拽了拽,“那你把毯子盖好,别一会儿又做梦吵我。”
陈玉伸手抓住毯子边角。
路之南坐回地毯上,靠在沙发边,看着窗外的雨,“你以前……一个人住?”
陈玉沉默了一下,“不,和我爸。”
雷声又响了起来,屋内更暗了
路之南没说话,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看了会儿,忽然听见陈玉开口:“他经常喝酒。”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路之南转过头,看见陈玉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落在某个看不见的点。
他没有接话,只是摸了摸裤腿上的破洞。
陈玉继续说:“喝完就摔东西,有时候……也打人。”雷声又响了一声,这次像是就在头顶炸开。
路之南看着陈玉的侧脸,轮廓被窗外的雨光映得模糊,“那你妈呢?”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陈玉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也没生气,“早就走了。”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我16岁死的。”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窗的声音。
路之南看着着陈玉低垂的睫毛,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尖不经意地拂过陈玉柔软的发顶,随后掌心轻轻揉了揉。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起来,水珠砸在玻璃上的声音更密集了。
那种沉闷的感觉似乎少了些。
....
路之南睁眼的时候,天己经亮了,雨也停了。他坐起来,发现叠整齐的卫衣和毛毯,陈玉已经走了。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路之南脸上。他眯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喝的那瓶啤酒还在胃里晃荡。
路之南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他转身拿起叠好的卫衣,指尖触到卫衣内侧残留的余温。
屋子里空荡荡的,连昨晚喝剩的啤酒罐也不见了。
"你小子,他妈的溜的比兔子还快。"
他忍不住扯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