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晚非遗学院”的奠基,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标志着苏清颜与苏晚的事业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沉稳厚重的阶段。应酬与光环逐渐被控制在必要范围之内,她们开始有意识地,为自己寻找并经营一方真正属于“苏清颜”和“苏晚”,而非“苏总”与“苏大师”的私密天地。
这方天地,最终落在了城市边缘,一处倚靠小山、面对湖泊的静谧院落。白墙黛瓦,木质回廊,是苏清颜挑选的,带着现代极简主义审美的中式庭院。而院内那蓬勃生长、几乎要溢出墙外的玉兰、桂花、翠竹,以及角落里那个被精心打理的、种着可用于植物染料的蓝草与茜草的小小园圃,则充满了苏晚的生活气息。
这里没有佣人常住,只有每周定时前来打扫的钟点工。大多数夜晚,这里只亮着属于她们两人的灯火。
今夜亦然。窗外月色如水,湖面泛起粼粼银光。厨房里,系着素色围裙的苏清颜,正专注地守着砂锅里“咕嘟”冒着热气的汤。是她难得有闲暇时,才会动手煲的老火汤,火候与配料都极其讲究。苏晚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择着清脆的菜心,偶尔抬头,看着苏清颜在灶台前沉稳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带起温柔的笑意。
餐桌上摆着的,是几道简单却精致的家常小菜,还有一小壶温得恰到好处的、苏晚学着酿造的桂花米酒。没有山珍海错,没有觥筹交错,只有碗筷相碰的细微声响,和着窗外隐约的虫鸣。
“学院那边,第一批师资的名单基本确定了。”苏清颜夹了一筷子菜心放到苏晚碗里,语气如同谈论天气般自然,“有几个国际顶尖的设计师,条件谈得不错,下个月就能签约。”
“嗯,我这边核心课程的教材初稿也差不多了。”苏晚点点头,给她盛了一碗汤,“就是关于‘技艺伦理’这部分,总觉得还差点火候,想再找几位人类学家聊聊。”
她们交换着工作上的进展,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默契与信任。那些在外人看来足以引起资本市场震荡的决策,在这里,只是姐妹间餐桌上最寻常的分享。
话题渐渐从工作游离出来。
“湖边那株年份最老的玉兰,今年花开得格外好。”苏晚抿了一口米酒,望向窗外。
“嗯,看到了。下次可以让张姨帮忙收集些花瓣,你不是想试试做玉兰烙?”苏清颜接口道。
“还有啊,我前几天淘到一本关于古代织物染料的老书,里面有些方子很有意思……”
“是吗?那找时间一起看看。”
琐碎,平淡,却充满了真实的生活质感。她们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仿佛要将过去那些年在争斗、算计与奔波中耗损的寻常烟火气,一点点地弥补回来。
吃完饭,两人没有立刻收拾,而是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共盖一条薄毯,看一部节奏缓慢的老电影。屏幕上光影流转,她们的心思却未必全在剧情上。
“清颜姐,”苏晚忽然轻声开口,头靠在苏清颜的肩上,“有时候觉得,好像绕了很大一个圈,我们才终于……回到了生活本身。”
苏清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许久,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满足。
“家”的定义,在她们的生命里几经变迁。从苏家别墅冰冷的客房,到工厂顶楼漏雨的阁楼,再到后来各种豪华却缺乏温度的酒店与公寓。直到此刻,在这个由她们亲手布置、充满了彼此气息的院子里,她们才真正找到了那个可以让灵魂彻底松弛、安心栖息的“归处”。
这个归处,不在于地点,而在于身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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