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吹遍了中原大地。
洛阳城下的战事,已经陷入了最血腥的僵持。李密的瓦岗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次次地用血肉之躯,撞击着洛阳坚固的城墙。城内的隋军,也如同困兽,做着最后的顽抗。
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而就在这片绞肉机的外围,李世民正像一位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
他收服了单雄信,又陆续招降了数支瓦岗军的小股势力,他的力量,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但他没有急着去碰洛阳,也没有急着去和李密决战。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一击致命的机会。
这一日,机会来了。
“报!”一名斥候飞奔入帐,神色激动,“秦王,李密亲率大军,绕过洛阳,前来攻打我军大营了!”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李密竟然敢离开洛阳,主动出击?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他有多少人?”
“号称三十万!旌旗连绵数十里!”
帐内众将,一片哗然。
“三十万?李密疯了不成?”
“秦王,我们兵力不足,不如先避其锋芒,坚守不出!”
“没错!李密这是孤注一掷,我们只要拖住他,他军心必乱!”
只有李世民,一言不发。他看着地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明白了。李密不是疯了,他是被逼疯了。偃师之失,瓦岗军内部离心离德,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必须速战速决,必须在唐军壮大到无法阻挡之前,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重新凝聚自己的军心,来向天下证明,他才是天命所归。
“传我将令!”李世民的声音,响彻整个帅帐,“全军拔营,迎击瓦岗军!”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秦王,三思啊!”
“我意已决!”李世民的语气,不容置疑,“李密倾巢而出,洛阳必然空虚。他这是在赌,我们也在赌!这一战,我们若胜,则中原可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庞:“这一战,我们不是去防守,我们是去进攻!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击溃他的中军!”
众将看着李世民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狂热的战意所取代。
“愿随秦王,死战!”
唐军,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迎着瓦岗军那看似无边无际的大军,冲了过去。
两军在慈涧地区相遇。
李密站在高高的帅车上,看着那支人数不足自己十分之一的唐军,竟然敢主动向自己发起冲锋,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李世民,乳臭未干,竟敢与我决战?”他挥舞着手中的令旗,“传令!全军压上,踏平唐军!”
瓦岗军,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然而,就在两军即将接触的瞬间,异变突生!
冲在最前面的唐军,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了后方早已准备好的,数百辆满载着蒺藜和鹿角的战车。战车之后,是一排排蓄势待发的强弓手。
“放!”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箭雨,像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
冲在最前面的瓦岗军,瞬间倒下了一大片。他们的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冲得七零八落。
“冲锋!”李世民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指前方。
早已埋伏在两侧的玄甲军,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从瓦岗军的肋部,狠狠地插了进去!
玄甲军,是李世民亲手打造的精锐。他们人马俱披重甲,刀枪不入,每一次冲锋,都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瓦岗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临时收编的乌合之众,军心不稳,阵型一乱,便彻底失去了抵抗。
他们只看到,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在战场上四处飞驰。那面旗帜所到之处,便是瓦岗军崩溃的开始。
李密在帅车上,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敢相信,自己三十万大军,竟然被区区几万唐军,打得如此狼狈。
“撤!快撤!”他惊恐地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
唐军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们像一群饥饿的狼,疯狂地撕咬着瓦岗军这块巨大的肥肉。
战斗,从白天,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夕阳的余晖,洒满这片血腥的战场时,曾经不可一世的瓦岗军,已经彻底崩溃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李密在数千亲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洛口仓。
这一战,唐军以少胜多,斩首瓦岗军数万级,俘虏十余万。
慈涧之伏,成了瓦岗军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所有人都明白了,天下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了。李密,已经不再是那个能与李氏分庭抗礼的霸主。而李世民,这个名字,真正地,成为了所有枭雄的噩梦。
当晚,李世民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被他亲手缔造的修罗场。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他赢了。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赢得了这场豪赌。
但他也知道,他杀死的,不仅仅是数万敌人,更是那个曾经,还心存一丝幻想的自己。
从今以后,他的路上,将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和温情。
只有一条,用鲜血和白骨铺成的,通往权力巅峰的,孤独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