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扬州城内,忽然流传开一个奇闻。
城外三十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闻仙亭”,每到子时,便会传出仙乐。那琴声,空灵绝伦,能洗涤人心,治愈百病。有声称听过仙乐的百姓说,他多年的顽疾,竟在听琴之后,不治而愈。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扬州城都沸腾了。
起初,人们还半信半疑。但几天后,一个在扬州城德高望重的富商,因患有严重的心悸病,在听闻仙乐后,竟真的奇迹般地好转。他亲自到城隍庙还愿,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一时间,“闻仙亭有仙人抚琴”的说法,成了扬州城最热门的话题。无数百姓、达官贵人,甚至是一些僧人道士,都争相前往,希望能一睹仙人风采,聆听仙乐。
但他们都失望了。
那琴声,只可远闻,不可近观。无论你走多近,那声音都仿佛在遥远的天边,缥缈不定。只有那些心诚之人,在远处静静地等候,才能有幸听到一二。
大明寺的方丈,也听说了此事。他派了几名弟子前去查探,但弟子们回来后,都一脸茫然,说只听到了一阵风声,并无任何琴音。
方丈不信,亲自前往,结果也是如此。
他回到寺中,对众僧说道:“此乃虚妄之言,是妖人作祟,迷惑众生。我等佛门弟子,当潜心修行,不可为外物所动。”
然而,他的心中,却并非真的如此平静。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些传闻中,有一个人,是真的听见了琴声。
那就是他自己。
那一夜,他正在禅房打坐,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那琴声,仿佛能穿透墙壁,直抵他的灵魂深处。他听到了山川的呼吸,听到了星辰的运转,听到了一种他从未领悟过的,天地间的至理。
他大为震撼,却不敢声张。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他都听到了,那就说明,这绝非妖人作祟那么简单。
这背后,必有高人。
就在扬州城为“仙人抚琴”而疯狂的时候,李世民,正和东方白,一起,站在闻仙亭内。
“先生,辛苦了。”李世民看着东方白苍白的脸色,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所谓的“仙乐”,正是东方白用那把“问天”琴弹奏的。他并非真的在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是在模仿天地间的各种声音,并将自己的内力,融入琴音之中,通过特殊的指法,将声音传到极远的地方。
这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技艺,对心神和内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不辛苦。”东方白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我只是好奇,秦王这步棋,到底要怎么走。”
“很快,你就知道了。”李世民看着远处大明寺的方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又过了几日,“仙人抚琴”的热度,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了出来。
大明寺的那口“飞来钟”,那口自建成以来,从未响过的“哑钟”,竟然……自己鸣了!
那是在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栖灵塔的塔尖上时,一声浑厚而悠远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扬州城。
“铛——”
那钟声,与鉴真佛学院的钟声截然不同。它更加雄浑,更加庄严,仿佛来自远古,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整个扬州城,所有人都被这声钟声,给震住了。
大明寺内,更是乱成了一团。
所有的僧人,都冲了出来,惊恐地看着栖灵塔的方向。
方丈更是脸色煞白,他飞身冲上塔顶,只见那口巨大的“飞来钟”,正在微微地颤动,仿佛刚刚苏醒的巨兽。
而钟室内,空无一人。
“神迹!这是神迹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瞬间,所有的僧人,都跪倒在地,向着那口钟,五体投地。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扬州。
“飞来钟自鸣了!”
“大明寺的圣物,显灵了!”
“是佛祖显灵,在庇佑我扬州百姓啊!”
扬州城,彻底陷入了狂欢。无数百姓,自发地涌向大明寺,想要朝拜这口“神钟”。
而此时,在闻仙亭内,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一个特制的共鸣器。
那是一个用金丝楠木制成的,喇叭状的盒子。几天前,他就让亲兵,趁着夜色,将这个共鸣器,偷偷地安装在了“飞来钟”的下方。
而东方白,则在子时,用“问天”琴,弹奏了一段特定的频率。那段频率,通过大地和空气的传播,与共鸣器产生了共振,最终,在清晨阳气最盛的时刻,引发了“飞来钟”的共鸣。
这就是他所谓的,“让神迹,自己降临”。
“先生,我们走吧。”李世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去哪?”
“去大明寺。”
“现在?”东方白愣了愣,“现在那里,人山人海,我们……”
“不。”李世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我们现在不是去‘闯’,我们是去‘拜’。我们是去,朝拜那口,为我们而鸣的‘神钟’。”
他带着东方白和几名亲兵,换上了香客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向着大明寺走去。
当他们来到大明寺门口时,只见方丈,正亲自带着众僧,在门口迎接前来朝拜的百姓。
看到李世民,方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仿佛,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和几天前,他听到的琴声,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亲自迎了上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面有慧根,想必,也是为‘神钟’而来吧?”
李世民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方丈说笑了。”他微笑着说道,“在下不才,对佛法一窍不通。我此来,并非为拜佛,而是为……寻声。”
“寻声?”方丈心中一动。
“没错。”李世民抬起头,看着栖灵塔的方向,眼神深邃,“在下近日,常闻仙乐,心有所感。今日听闻神钟自鸣,特来请教。不知,这钟声,与那仙乐,是否……同出一源?”
方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他等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