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仓大火后的第三日黄昏,天色将暗未暗。李世民正在显德殿批阅奏章,殿内烛火初上,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脸。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若非李世民耳力过人,几乎难以察觉。紧接着,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名身着灰布麻衣,头戴宽大斗笠的老者,如同融入暮色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步入殿中。他身后,并未跟随任何侍卫,仿佛他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李世民缓缓放下朱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来人。他并未呼喊侍卫,因为他知道,能如此轻易来到他面前的人,绝非寻常。
“尊使终于肯现身了。”李世民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意外。
老者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清亮如婴儿的脸庞。他须发皆白,但身姿挺拔,毫无老态。他并未行礼,只是微微颔首:“山人隐元会护法,道号‘玄玑子’,见过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息。
“玄玑子道长。”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殿中,与老者相对而立,“三日之约已至,未知贵会考察结果如何?”
玄玑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赞许:“殿下临危不乱,处事果决,心怀苍生。永丰仓一把火,烧出了殿下的担当,也烧去了我隐元会最后的疑虑。”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肃穆:“隐元会世代守护华夏龙脉,超然于朝代更迭之外,只为庇佑这片土地上生灵免遭涂炭。隋失其德,天下分崩。殿下扫平群雄,涤荡寰宇,更难得的是,有终结乱世、开创太平之志。此志,与我会宗旨相合。”
李世民心中激荡,但面上依旧平静:“孤确有此心。然开创盛世,非一人一力可成。需江山稳固,需国用充足,需万民归心。龙脉之地,若能助我大唐国运绵长,滋养万民,孤必以天下苍生为念,善用之,绝不为一己之私。”
玄玑子凝视着李世民,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良久,他缓缓点头:“好。殿下有此誓言,山人便代隐元会,与殿下立约。”
他上前一步,声音虽低,却字字如钟,敲在李世民心上:“隐元会,愿助殿下开启龙脉,引地气灵韵,滋养大唐国运。然有三事,殿下需谨记遵行。”
“道长请讲。”
“其一,龙脉之力,用于社稷民生,不可用于穷兵黩武,奢靡享乐。”
“其二,善待隐元会守护子弟,我会子弟可出仕,可归隐,朝廷不得强求,亦不得探究我会核心机密。”
“其三,亦是开启龙脉最关键的一步——寻回‘地钥’。”
李世民目光一凝:“地钥?可是那传国玉玺碎片?”
“殿下明鉴。”玄玑子颔首,“正是。昔年王莽篡汉,逼太后掷玺,崩其一角。后以金镶之,然那枚碎片,却流落民间,不知所踪。据我会世代秘传,此碎片并非凡物,乃和氏璧核心所琢,蕴含至纯地气,后被一代异人置于龙脉核心之处,作为镇守‘地脉之眼’的枢纽,亦是调控龙脉之力的关键‘阀门’。不得此物,纵有山河琴与殿下血脉,亦无法真正引动龙脉之力为人所用。”
“此物现在何处?”李世民急切问道。传国玉玺本身就在宫中,但那枚金镶之前的碎片,却一直是千古之谜。
玄玑子从怀中取出一卷看似年代极为久远的羊皮纸,缓缓展开。上面并非地图,而是一首 cryptic 的谶诗和一些奇异的符号:
“和璧微瑕,遁入幽冥。
非山非水,非陵非京。
火浣为伴,寒铁为邻。
地肺深处,赤帝遗珍。
欲见其踪,先问‘无常’。”
“此乃陈后主机缘巧合之下,得自隐元会前代尊者的线索。”玄玑子道,“殿下,‘地钥’所在之地,极为隐秘凶险,非大智慧、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得。此谶诗所指,据我会多年推测,其地恐不在世间寻常山水之间。”
李世民仔细看着那谶诗,眉头微蹙:“火浣?寒铁?地肺?赤帝?无常?……这些似乎皆非寻常地名或事物。”
“正是。”玄玑子面色凝重,“‘火浣’指火浣布(石棉),乃不畏火之奇物;‘寒铁’或指玄铁、陨铁,乃至特殊矿藏;‘地肺’可能指地下极深之处,或特殊地质构造;‘赤帝’乃火神,亦可能指南方、炎热之地或与火相关之遗迹。最为蹊跷者,乃是‘无常’……此名,在江湖秘闻中,常与一神秘莫测、专司陵墓构建与机关破解的古老世家——‘幽冥司空’联系在一起。此家族行踪飘忽,亦正亦邪,世人难觅其踪。”
线索变得愈发诡谲神秘,指向了一个远超常人想象的、可能深埋于地下的神秘所在。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眼中却燃起更盛的火焰。越是艰难,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孤明白了。”他收起羊皮卷,郑重道,“多谢道长指点。寻找地钥之事,孤会亲自督办。无论多么艰难,孤必为大唐,取得此物!”
玄玑子看着李世民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缓缓点头:“殿下既有此志,隐元会自当倾力相助。我会将派弟子,暗中协助殿下破解谶诗,寻找那‘幽冥司空’的线索。望殿下早日成功。”
说完,玄玑子再次戴上斗笠,身形微微一晃,便如青烟般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世民独自站在殿中,手中紧握着那卷沉重的羊皮纸。
开启龙脉的最终钥匙,竟指向如此诡异莫测的方向。一场融合了历史谜团、地理奇观、隐秘世家与地下探险的终极寻宝之旅,已然展开。
而他深知,第一个目标,便是找到那神秘莫测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