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河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他看着病房里的林婉如,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平稳。苏晚晴在旁边低声和医生说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她需要静养。”医生走出来,对安河说,“身体恢复得不错,但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安河点头:“谢谢。”
医生走后,苏晚晴走到他身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承霄?”
安河没说话,只是盯着病房里的林婉如。
“她不会告诉你真相。”苏晚晴轻声说,“她自己都不确定。”
安河终于开口:“所以我要亲自问。”
“你知道他会说什么吗?”苏晚晴看着他,“如果他承认了,你会怎么做?”
安河转头看她:“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苏晚晴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你变了。”
“我一直是这样。”安河淡淡地说,“只是你们现在才看出来。”
苏晚晴没再说话。她看着他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握住林婉如的手。
承霄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的灯火。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却落在远处。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谢临渊走进来,关上门。
“他们找到林婉如了。”他说。
承霄没抬头:“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对吧?”谢临渊走到桌前,“你一直都知道。”
承霄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太冷静。”谢临渊的声音很轻,“换作是别人,早就慌了。可你没有。你甚至……有点期待。”
承霄笑了笑:“也许吧。”
谢临渊看着他,眼神复杂:“你想见他。”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承霄放下文件,“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
“你还记得那场火吗?”谢临渊问,“你还记得他抱着你逃出去的样子吗?”
承霄的眼神动了动:“我记得。”
“他以为你死了。”谢临渊的声音低沉,“他跪在墓碑前,整整三天。”
承霄没说话。
“你觉得,他爱你吗?”谢临渊问。
承霄看着他,笑了:“你觉得呢?”
谢临渊没回答。
门再次被敲响。
“什么事?”承霄问。
助理探头:“安先生来了。”
承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让他进来。”
助理点头离开。
谢临渊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见他?”
承霄笑了笑:“就那样。”
安河走进办公室时,承霄正站在窗边。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背影挺拔,神情淡然。
“你来了。”承霄没有回头。
安河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三十年了。
那个在他怀里哭着喊“爸爸”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这个样子。
“你是谁?”安河问。
承霄终于转身:“你不认识我?”
“我认识的安承霄,已经死在那场火里了。”安河声音平静,“你现在是谁?”
承霄笑了:“你还是老样子。”
“我不老。”安河走近几步,“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承霄的眼神变了。
“谢临渊告诉我,你是他养大的。”安河继续说,“安泽宇说,你是他一手打造的工具。林婉如说,你是我的儿子。可你自己呢?你相信谁?”
承霄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爸’?”安河问。
承霄看着他,眼神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叫。”
“那就叫。”安河说,“试试看。”
承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怕什么?”安河问,“怕我认你?还是怕你不配?”
承霄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该知道。”安河说,“你不是谢临渊的儿子,不是安泽宇的工具。你是我的儿子。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
承霄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问。
“因为我欠你的。”安河说,“我欠你一个父亲。”
承霄笑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那时候……以为你死了。”安河说,“我以为你和婉如一起死了。”
“可我活下来了。”承霄说,“我活得很好。”
“我知道。”安河点头,“你比我想的要坚强。”
承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恨谢临渊吗?”
“我当然恨他。”安河说,“他骗了我,利用了我,还试图杀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承霄问,“你现在有实力,有资源,有证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安河看着他,眼神平静:“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
承霄愣住。
“他知道我对不起他。”安河说,“他也知道,我不会原谅他。但他还是等我回来。”
承霄咬了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安河看着他,“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人,也不是非爱即恨的。谢临渊对你,不是简单的父子之情。他对我的背叛,也不是单纯的仇恨。”
承霄冷笑:“所以呢?你要替他求情?”
“我不是求情。”安河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真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承霄没说话。
“你可以恨他。”安河说,“你可以不原谅他。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承霄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愿意听我说一件事吗?”安河问。
承霄点头。
“那场火之后,我找了你们很久。”安河说,“我翻遍了每一个废墟,每一个医院,每一个孤儿院。我甚至怀疑过谢临渊,怀疑他把你藏起来了。可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力量。”
“后来呢?”承霄问。
“后来我累了。”安河苦笑,“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我开始接受这个事实。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其实一直在逃避。”
承霄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动摇。
“我不是来认你做父亲的。”安河说,“我是来告诉你,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我的儿子。”
承霄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河说,“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承霄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柔软。
“那你现在说了。”他说。
“我说了。”安河点头,“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承霄没再说话。
安河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承霄突然开口。
安河停下脚步。
“你……还好吗?”承霄问。
安河笑了:“我很好。”
他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谢临渊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跟他说了?”谢临渊问。
“说了。”安河点头。
“他说什么?”谢临渊问。
“他说,我很好。”安河看着他,“你也一样。”
谢临渊没说话。
安河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苏晚晴等在那里。
“怎么样?”她问。
“他愿意听我说。”安河说,“这就够了。”
苏晚晴看着他,眼神柔和:“你变了。”
“我只是学会了怎么做一个父亲。”安河说。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城市依旧喧嚣,灯光依旧璀璨。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夜风卷起安河的衣角,他脚步没停,但苏晚晴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你真的放下了?”她问。
安河没有回头:“我没有放下。我只是学会了,怎么带着过去往前走。”
苏晚晴的手指收紧:“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谢临渊?”
“我不会动他。”安河说,“至少现在不会。”
“为什么?”她声音压低,“他差点杀了你。”
“我知道。”安河终于看她,“可他也养大了承霄。”
苏晚晴沉默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夜色沉沉。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你回哪?”苏晚晴问。
“医院。”安河说,“林婉如还在那里。”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苏晚晴看着他,“或者……醒来后也不记得你是谁。”
安河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要守着她?”
“嗯。”
苏晚晴忽然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安河没反驳。
她上车前忽然说:“谢临渊刚才在办公室里,一直盯着你的背影。”
“他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苏晚晴启动车子,“但他眼神不对。”
安河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
医院门口,灯光昏黄。
他走进电梯,楼层指示灯一格一格亮起。
病房里,林婉如依旧躺着,呼吸平稳。
安河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愣住。
“婉如?”
她没睁眼,但嘴唇轻轻颤动。
听不清说什么。
安河俯身靠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安河的手收紧:“说什么对不起?”
她没再说话,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安河看着她,胸口发闷。
这一夜,他没离开。
天快亮时,林婉如忽然睁开眼。
她看着他,眼神茫然。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