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镜中人影逐渐清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原因久病而玉容寂寞的小脸,此刻因钱漂漂入驻而焕发勃勃生机,眼神灵动狡黠,不似凡尘中人。
“哈哈哈!这是我吗?”钱漂漂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乐得合不拢嘴,“这也太美了!比我原来的样子还要绝色!”(自恋)
钱漂漂脑补无数美男环绕的画面,叉腰得意地幻想:‘嘿嘿,你给我捏脚!他给我剥葡萄!他给我倒酒!’
正美滋滋地做着白日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昭端着简陋的食盘进来。钱漂漂笑容僵在脸上,来不及被人发现“自恋”的窘迫,便发现——小昭半边脸颊红肿,眼眶微红,像是哭过。
“小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小昭以丝巾遮面,手抖着将那稀得能照出人影的液体和一个粗粮馒头递给林鸢,“是小昭没用,只能让小姐吃到这种东西。”
钱漂漂(林鸢)担忧的问:“小昭你吃过没,眼眶怎么红了?”小昭以袖拂面,“小姐,我在回来的路上被风沙迷了眼睛,不碍事的。”
“庭院深深无风,何来风沙?”林鸢不信道,语气里充满愤怒“你老实说是不是管事打你?”
小昭心里难受,又恐小姐担忧,以前遇到不公的事都是瞒着小姐,加之从前小姐对她好,却也是让她忍忍就过去了。
“小昭,你是不把本小姐当主子了?主子问话你不从实道来,那你还是回林家去吧!”林鸢假意威胁道。
小昭听了,急得语无伦次:“小姐,你别把我送走。我说,我说……奴婢自幼陪在你身边,离了你哪有活头啊!”
小昭因激动面纱掉落,半边脸颊肿得高胀,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直打转,“厨……厨房那边……王嬷嬷说雪夫人吩咐了,冷院只配吃这个!”
林鸢猛地站起,双手捏诀抹过眼睛,那双骤然亮起幽绿微芒的鬼眼,穿透层层墙壁,精准“落”在后院泔水桶上。
桶沿上,一个瘦骨嶙峋、肚子鼓胀的饿死鬼,正急切吸吮着桶里的混合物。下一秒,饿死鬼猛然抬头,对着钱漂漂那方向,痛苦撕扯着头发,胸腔剧烈起伏,张大嘴——
下一秒,只见饿死鬼撕心裂肺般干呕起来!
林鸢抽了抽嘴角,精准配音:“听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胃是诚实的!桶里那位仁兄你遭罪了,为你默哀!”
饿死鬼酸水都吐干净了,“呸!猪食都比这玩意儿新鲜十倍!”
钱漂漂此时怒火,烧得比御膳房炖熊掌的灶火还旺。 “踩高捧低是吧?捧雪夫人臭脚是吧?克扣军粮…啊不,克扣本王妃口粮是吧?”
她随手抄起墙角那根碗口粗、用于顶门的烧火棍,往肩上一扛,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姐,今儿个就教教这帮狗腿子,什么叫‘降维打击’!什么叫‘鬼界再就业中心’的硬实力!”
小昭吓得脸更白了,想拦又不敢:“小……小姐!雪夫人掌管中馈,王爷又……”
“雪夫人?呵!姑奶奶专治各种白月光不服!”林鸢脚步不停,棍子在青石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刮擦声。
所过之处,不时有上来挑衅的小厮、婆子、丫鬟,一棒一人,砍瓜切菜般打的她们纷纷抱头鼠窜,如见活阎王巡街。
厨房里烟熏火燎,王嬷嬷正叉着水桶腰唾沫横飞:“手脚麻利点!雪夫人院里午膳的燕窝盏要是凉了一丝儿,仔细你们的皮!”
余光瞥见提着“凶器”闯进来的林鸢,她先是一愣,随即那肥厚的嘴唇咧到耳根,面上毫不掩饰讥诮。
“哟!我当是谁呢?冷院那位金贵的破落户王妃?”王嬷嬷装腔作势,刻意拔高的嗓门震得房梁掉灰。
“怎么?嫌雪夫人赏的粥不够味儿,亲自来讨泔水?老奴劝您识相点缩回去!雪夫人想整您呐,跟整只臭虫没两样!您何必……”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鸢脸上。
林鸢眼皮都没抬,鬼瞳深处,繁复幽冥纹路倏然流转!
旁人看不见林鸢正和泔水桶边上的饿死鬼头子交易,“兄弟,做笔生意,超度八折换收拾这老家伙……”它附近两个同样枯槁、眼冒绿光的兄弟听到有好处,急吼吼就要加入。
此时,饿死鬼瞬间锁定王嬷嬷那身养得油光水滑的肥肉!
“嗷——!”(灵魂咆哮)
三道阴寒刺骨的灰影,似被强弓射出的腐烂箭矢,撞进王嬷嬷身体!
一只鬼手扼住她的喉咙,叫嚣戛然而止,脸上那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扭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剧烈颤抖,眼神变得空洞又贪婪。
厨房所有人见到这一幕,惊骇欲绝、眼珠暴凸。接着,王嬷嬷恶狗扑食般撞翻旁边的笼屉,盖子“哐当”砸地!
她一把抓起那个绿毛、发霉变质的粗面馒头,疯狂塞进嘴里,大口撕咬!霉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几步开外的林鸢干呕。
“呕…呕呃…”王嬷嬷被那刺鼻的霉味,呛得涕泪横流,翻江倒海干呕,胃里那点存货喷的满地。
可她的嘴和手停不下来,机械地啃咬吞咽!一边疯狂自虐,一边扯着嗓子,诡异的嚎叫:
“香!呜呜…真…真香!谢…谢雪夫人赏…赏赐……呕…呜呜…雪夫人喂的饭…最…最香!奴婢…奴婢磕头谢恩啊!”
那声音在厨房里回荡,整个厨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王嬷嬷撕咬发霉馒头、喝过期泔水、痛苦干呕和磕头撞地的“砰砰”声。所有仆役吓得面无人色,手里锅铲、菜刀“叮叮当当”掉一地,看向林鸢的眼神如见九幽罗刹。
林鸢好整以暇欣赏着这出闹剧,顺手将烧火棍往旁边灶台一靠。
她的目光,却精准锁定厨房唯一一扇面向小院的旧窗——‘靠!这窗棂和窗框,竟是油润细腻、包浆醇厚的上等老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