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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知微暗提边境忧

本宫的刀是尔等的坟墓

午后的沈家院子静得只剩蝉鸣。

沈知微跪坐在廊下,她正帮着母亲整理旧籍,指尖拂过书页时轻得怕碰碎纸章,直到那本边角磨毛、封皮题着《边地志》的册子落进手里,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指腹摸着书页上洇开的墨迹毛边,前世雁门关下堆积的尸骨、将士冻饿时青紫的嘴唇,突然闯进脑海来,她喉间发紧:“娘,您看这书——还是祖父当年在边关任文书时编的,说漠北近年雨水足,草场长得比往年旺上三成。”

皱了皱眉,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北狄最会趁这时候养马囤兵,照这样的长势,顶多一两年,他们的骑兵怕是就……”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眼底却藏着前世亲眼看见北狄铁骑踏破城门的血色记忆。

“你这孩子,心思总比旁人细的多。”沈母坐在一旁,手里正叠着件旧丝绸衣服,听见这话抬头看她,叠衣服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疼惜像浸了温水,却也掺着几分无奈的劝诫:“这书都放了十年了,如今的边关将领哪能是以前可比的。李将军是皇上亲点的戍边大将军,手里还有三万铁骑,咱们妇道人家隔着千里,想的再多也远水解不了近火。”

她伸手理了理沈知微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放软:“别总盯着这些教人忧心的字句,仔细扰了心神,晚上又睡不安稳。”

沈知微还没应声,院门口突然飘进一串清亮的嗓音,连带着碎冰碰撞的声响,瞬间划破了庭院的静谧:“知微,快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是萧令薇。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进来,绯色骑装衬得身姿挺拔,额角沾着的薄汗透着鲜活,发间别着的石榴花更添了几分明艳,活像一团燃烧的小太阳。

沈知微望着她眉眼间的娇憨,鼻子有点酸酸——前世那个身披银甲、在雁门关浴血退敌的女将军模样,与眼前娇俏的公主渐渐重叠——她知道,眼前这人终将扛起戍边重任,只是此刻,还未识得风雨。

萧令薇显然只听见沈知微的后半句,笑着让身后的侍女把手中提着的竹篮放在石桌上,红宝石似的樱桃在碎冰里滚了滚,溅起星点凉水:“你呀,就是想太多。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大盛的将军?去年北狄想偷偷越过边境,不也被李将军打回去了。”

沈母见是公主,连忙扶着案几起身,弯腰行礼:“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廊下坐。刚才还跟知微说,这几日樱桃该熟了,没想到您倒亲自送来了。”说着便要唤侍女备茶。

“夫人快别多礼,也别叫侍女了。”萧令薇快步上前托住沈母的胳膊,又转向沈知微:“这樱桃是今早御花园刚摘的,我特意让宫人用细冰屑镇着,就怕路上化了。对了夫人,前几日您说暑气重,喝不下热茶,我让宫人找了些晒干的薄荷,今日一并带来了,等会儿让知微泡给您尝尝。”

沈母笑着应下:“公主费心了,倒是让您破费了。”

萧令薇转头就往沈知微身边凑,捏起一颗最红的樱桃递到她唇边,眼睛弯得像月牙:“我大盛有李将军守着雁门关呢,前几日父皇还跟太子哥哥夸他,说他把边关守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北狄那些散兵游勇,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犯。有父皇和将军们在,边境稳得很,你就别瞎操心啦!”

沈知微就着她的手含住樱桃,冰凉的甜意在舌尖漫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沉重。她嚼着果肉,目光扫过石桌上摊开的《边地志》,那页漠北地图的线条已经有些模糊,却与前世记忆里北狄骑兵的进攻路线完全对上了。她攥了攥指尖,轻声道:“公主说得是,李将军骁勇善战,只是……我前几日翻祖父的旧信,他在信中提到过漠北商道是边关补给的命脉,去年他在任时,就总让驿卒多探探商道的动静,说‘商道乱则军心乱’。可让太子殿下他们多留意些商道的巡逻,毕竟‘防患于未然’总没错的。”这话半是借祖父的名义,半是她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说出口时,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令薇愣了愣,随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心细!你祖父是边关的老人,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放心,我定记着你这话,多让太子哥哥催催商道的巡逻。不过现在有李将军在,咱们先安心吃樱桃,别让这些事扰了兴致!”

沈知微轻轻点头,伸手合上书,把祖父留下的旧书签——那片带着前世边关风沙痕迹的干枯松针——小心的夹在书页间,缓缓搁回箱笼最底层。

“这才对嘛!”萧令薇拍了拍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讲:“我按你说的法子,让宫人在冰盒里铺了层细冰屑,比直接镇着保鲜多了!方才从宫里过来,我是骑马来的,走了半刻钟,冰都没化多少,你看这樱桃,还凉丝丝的。”

她抓起几颗樱桃递到沈母面前,又眼尖看见石桌上的《农桑辑要》,忍不住笑道:“你整日看这些书,一会儿是边地,一会儿是农桑,再过些日子,都要成我大盛第一个懂农桑、知边地的女学士了!下次父皇问起春耕秋收的事,我就把你推荐上去,让你跟他好好说说。”

沈知微被她逗笑,“公主又取笑我,我不过是看着玩玩罢了。祖父曾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连边关都没去过,哪配称‘学士’?”

两人绕过院子里的石榴树往正屋走,萧令薇的绣鞋踢到一颗小石子,骨碌碌滚进草丛,惊飞了停在叶子上的蜻蜓。她吐了吐舌头,回头冲沈知微笑:“对了知微,你前几日说的牛乳冰饮,我让尚食局试做了两回——第一次杏仁碎放多了,苦得我直皱眉,第二次正好,加了蜂蜜和你说的桂花蜜,甜丝丝的还不腻。明日我用冰盒装着送过来,咱们在你家走廊下吃,吹着风,再配着你家的绿豆糕,肯定舒服。”

沈知微望着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想起前世萧令薇重伤后仍咬着牙指挥作战、以及胳膊上狰狞的疤痕,轻声应道:“好啊,我让厨房明日一早多做点绿豆糕,多加一些你爱吃的桂花碎。对了令薇,你马术好,但要是以后需要骑马远行的话,记得让侍从多备些伤药,尤其是护腕和护膝,祖父旧信里曾说,他当年在边关骑马送信,总磨得手腕破皮,后来垫了软布护腕才好。你若是去郊外骑马,这些小物件或许能帮上忙。”

萧令薇眼睛一亮,立马抓住她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前日骑马去西山,回来就觉得膝盖发疼,还以为是马鞍磨的,原来是该用护膝。我这就让宫人去寻最好的软布,做两副护腕护膝,日后骑马正好能用上。”

进了正屋,萧令薇还在说宫里的趣闻:“御花园的荷花开了一半,昨天我还跟太子哥哥去看了,新来的舞姬跳《霓裳》时,水袖能绕着荷花苞转三圈,太子哥哥倒好,人家跳得正精彩,他却盯着池子里的荷花走神。后来我问他,他才说‘荷花开得好,若是能种到边关,将士们夏天也能解解暑’。”她手舞足蹈地比划,语气里满是对太子的调侃。

沈知微听着,替她斟上杯凉茶:“太子殿下心系边关,倒是难得。”

“可不是嘛。”萧令薇撇撇嘴,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她才接着说:“他还跟我说,要让户部多拨些粮食去边关,怕将士们夏天吃不好,还说要多送些绿豆和西瓜。我跟他说‘西瓜娇贵,运到边关早坏了’,他才挠着头说‘倒忘了这茬’。”

沈知微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杯沿——前世正是户部拨粮迟缓,又送了太多不耐储存的蔬菜水果,才让边关在秋冬的时候陷入绝境。她轻声道:“太子殿下有心了。若公主日后能在皇上面前提一句,让户部优先清点耐旱耐存的粮草,比如粟米和干肉,这些在边关能放得久,紧急的时候更顶用。祖父说过,边关的粮草,‘耐存’比‘丰盛’更重要,当年他在任时,就总让粮官多存粟米,说‘一粒粟米能救一条命’。”

萧令薇点点头,认真地说:“我记着了。明日见了父皇,我就跟他说,让户部多备些粟米和干肉,再催催他们快点运去边关。对了,我还得跟太子哥哥提一嘴,让他别总想着送西瓜,送些晒干的冬瓜干、萝卜干,将士们泡着吃也能解腻。”

窗外的太阳渐渐往西斜去,照在院子里的梨木箱上,铜锁反射出一点浅淡的光。蝉声依旧,茶香漫开,倒比先前多了几分安稳的暖意——沈知微望着萧令薇认真的侧脸,只盼这些细碎的提醒,能让前世的悲剧,少一点发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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