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纸条

周五的晨光来得早，金色的光线穿过教室窗户，在地板上投出长长的光斑。苏晓走进教室时，离晨读课还有十分钟，大部分座位还空着，只有少数几个同学趴在桌上补觉。

她走到自己座位旁，刚要拉开椅子，就看见桌角放着一张浅灰色的纸条。纸条叠得整齐，边缘有点毛糙，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苏晓弯腰拿起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心里莫名一跳——这纸张的质感，和上次周航那个浅灰色笔袋里的便签纸很像。

她坐在座位上，把纸条放在桌肚里慢慢展开。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工整却带着点随意的倾斜：“伞不用还，昨天谢谢你。”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圆圈，线条很轻，和之前便签纸上的月亮笔迹如出一辙。

苏晓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指尖轻轻划过纸面，能感觉到笔尖留下的轻微凹陷。她想起昨天雨里周航递过来的薄荷糖，想起他举着伞时微微倾斜的手臂，心里像被晨光晒过，暖得有点发慌。她把纸条叠回原样，放进铅笔盒最底层，怕被别人看见，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露出破绽。

“苏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林悦背着书包走进来，把早餐放在苏晓桌上，“我妈做的三明治，分你一个。”

苏晓赶紧收回目光，笑着接过三明治：“昨天睡得早，今天就起得早了。”她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的香气混着蛋黄酱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尝出太多滋味，脑子里还停留在那张纸条上。

晨读课开始后，苏晓翻开语文课本，目光却总不自觉地往教室那头飘。周航已经来了，坐在座位上，背挺得很直，手里拿着课本，嘴唇动着，却没发出声音，像是在默读，又像是在走神。他的桌角很干净，只放着课本和一支黑色水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不出半点异常。

苏晓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晨读，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她不知道周航是什么时候把纸条放在她桌角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写纸条道谢，只觉得那张小小的纸条，像一根细线，悄悄把她和他连在了一起，很轻，却很清晰。

课间时，陈阳走到周航座位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末去打球不？上次你答应我的，可别反悔。”

周航抬头看了陈阳一眼，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要在家看书。”

“又看书？”陈阳皱了皱眉，有点无奈，“你都多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就放松一天，没事的。”

周航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翻着课本，陈阳只好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苏晓坐在不远处，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莫名有点慌——她想起周航桌肚那个没贴标签的药瓶，想起他偶尔苍白的脸色，不知道他是真的要在家看书，还是身体不舒服。

午休时，苏晓抱着笔记本走到图书馆。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却没立刻看书，而是从铅笔盒里拿出那张浅灰色的纸条，又一次展开。阳光落在纸条上，把那行字染得暖融融的，她盯着那个小小的圆圈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也画了个小小的圆圈，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画完后，她赶紧把笔记本合上，怕被别人看见。刚要把纸条放回铅笔盒，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晓心里一紧，赶紧把纸条塞进课本里，回头时，看见周航抱着几本书，慢慢走了过来。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晓，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在离她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把书放在桌上，没再看她。

苏晓的心跳快了些，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能听见周航翻书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混着窗外的鸟鸣，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轻轻回荡。她想起那张纸条，想起昨天雨里的同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点胀，却又很舒服。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苏晓认真地抄着笔记，却在不经意间，又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画了个小小的圆圈。画完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赶紧用橡皮擦掉，却没擦干净，留下淡淡的痕迹，像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藏不住，也抹不掉。

放学时，苏晓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她故意等到周航走后，才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到校门口，她忍不住往周航平时走的方向望了一眼，没看见他的身影，心里却莫名有点期待——期待下一次能再和他遇见，期待能再收到他写的纸条，期待能离他再近一点。

风里带着香樟树的味道，轻轻吹过，苏晓摸了摸铅笔盒里的纸条，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晨光里的光斑，慢慢扩大，照亮了那些原本空落落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