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没勇气告诉苏晚。每当她谈起西北遗址,眼中便会闪烁出一种炽热的光芒,那种光芒像是能穿透一切阴霾。她总是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嘴里念叨着那些简牍和风沙掩埋的故事。
苏晚“修复完手札就出发”
她每次说起这句话时,语气里都裹挟着无法掩饰的兴奋。而沈知言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他也渴望陪她踏上那片土地,亲手触碰那些承载千年时光的字迹。但此刻,他的双手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个雨天成了转折点。苏晚抱着一堆文件冲进修复室,带着雨水的潮湿气,脸上的喜悦却是藏都藏不住。
苏晚“知言!遗址考察项目批下来了!下个月中旬出发!”
她把批文递到沈知言面前,指尖点了点文件上的日期。
苏晚“刚好手札预计下月初就能收尾,时间刚好对上!”
沈知言接过批文,目光落在“出发日期”几个字上,指尖颤抖得几乎藏不住。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沈知言“太好了,等手札完工,我们就去买考察用的装备。”
苏晚丝毫没察觉他声音里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要带的东西。
苏晚“得买双防滑的靴子,遗址那边路不好走;还要带本简牍图录,到时候对照着看……”
她的声音像灵动的溪流跳跃在石块间,传到沈知言耳中,却让他心中愈发恐惧。
这一夜,沈知言坐在书房里,窗外的雨时停时下,他望着陪伴自己十年的羊毫笔,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拿起笔想写下“西北”二字,可墨迹拖出长长的尾巴,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他猛地把笔摔在桌上,额头抵在冰冷的案几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响——他害怕自己最终无法兑现承诺。
而此时的苏晚正趴在书桌前,在考察清单上写上“沈知言的放大镜”“护腕(他总说手腕酸)”,笔尖落下时满心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全然不知爱人的痛苦。
手札修复接近尾声,紫檀木修复台上只剩最后几处焦痕待处理。苏晚正用镊子夹着细如发丝的桑皮纸,一抬头就看到沈知言手腕猛地一颤,银质马蹄刀在绢本边缘划出一道浅白痕迹。他迅速稳住动作,指尖却还在微微发抖,鬓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垫布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苏晚“你今天状态不对。”
苏晚放下工具,声音里饱含着这几日的疑惑。这几天沈知言总是躲避她的目光,原本清澈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有时讨论修复方案会突然走神,连最熟悉的糨糊配比都差点弄错。
沈知言扯扯嘴角,将刀放回瓷盘。
沈知言“没事,可能没休息好。”
他伸手去拿案角的放大镜,手腕却又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再次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这一次刀尖直接朝着手札边缘仅存的印章残迹戳去。
苏晚“小心!”
苏晚几乎是扑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冰凉的金属刀尖离朱砂印泥只有半寸。两人的动作同时顿住,修复室里只有窗外老槐树的沙沙声和沈知言急促的喘息声。
苏晚“这不是没休息好的问题。”
苏晚的声音有些紧绷,这时她才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藏在白大褂袖口下被衣袖刻意遮住的输液针孔淤青。她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密密麻麻的针孔和浅紫色瘀斑显露出来。
苏晚“你到底怎么了?从上周开始就躲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