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

王橹杰那句“就是普通的师兄师弟”像一根柔软的刺，卡在穆祉丞的心头，不疼，却存在感极强，时不时就让他感觉有些异样。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但这次，某种莫名的执拗让他无法轻易将这件事翻篇。

王橹杰越是强调“普通”，他就越觉得“不普通”。

排练依旧在继续。穆祉丞表面上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依旧是那个会和大家打打闹闹、偶尔脱线、对二次元充满热情的穆祉丞，但他对王橹杰的观察，却从明晃晃的“欣赏”，转入了更细致、更隐蔽的“侦查”模式。

他不再总是直球出击，夸他长得好看或者怂恿他出COS，而是开始留意那些细微末节。

他发现王橹杰喝水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握着瓶身，右手轻轻拧开瓶盖，小拇指会无意识地微微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他发现王橹杰在等音乐间隙，如果周围没人注意，会极其短暂地放空，眼神飘向练习室的某个角落，那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疲惫和……像是怀念什么的柔软。

他还发现，有一次自己练习时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虽然马上站稳并表示没事，但站在斜后方的王橹杰，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身体，向前迈了半步，那只原本自然垂落的手甚至已经抬了起来，是一个下意识想要搀扶的动作。直到确认他真的无碍，王橹杰才缓缓收回手，重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紧张从未发生过。

这些小细节，像散落的珍珠，被穆祉丞一颗颗捡起来，藏在心里。

他越发想证明，王橹杰对他，绝不仅仅是“普通师兄弟”那么简单。

这天下午，排练中途有一段较长的休息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喝水、聊天、玩手机。穆祉丞状似无意地挪到王橹杰旁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下。

王橹杰正戴着耳机看手机屏幕，似乎在观摩舞蹈视频，神情专注。

穆祉丞没有立刻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他点开相册，翻看着里面存的那些动漫截图和COS图片，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套话”。

过了一会儿，他估摸着王橹杰可能看完了一段视频，便摘下自己一边的耳机，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王橹杰的胳膊。

王橹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取下一边耳机，侧头看他。

“师弟，看你最近练习挺辛苦的，黑眼圈都快出来了。”穆祉丞语气关切，表情真诚，“要注意休息啊。”

王橹杰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低声回道：“嗯，谢谢师兄关心。”

“诶，别总这么客气嘛。”穆祉丞摆摆手，顺势把手机屏幕往他那边偏了偏，上面是一张画风绚丽的游戏角色立绘，“你看这个新出的游戏角色，帅不帅？我总觉得他这眼神，跟你偶尔放空的时候有点像，都是那种……嗯……看起来冷冷的，但又好像藏了很多心事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王橹杰的表情。

王橹杰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语气依旧平淡：“不太像。我没那么多心事。”

“是吗？”穆祉丞收回手机，歪着头看他，故作随意地问，“那师弟你平时除了训练，都喜欢干嘛？打游戏？看电影？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人？”

最后那个“人”字，他咬得稍微轻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王橹杰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训练比较忙，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他避重就轻。

“哦——”穆祉丞拖长了语调，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总有点偏好吧？比如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喜欢晴天还是雨天？或者……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难忘的事情？”

穆祉丞突然凑近：“我听他们都说你很喜欢小马宝莉哇，这个不是也是吗？”

他像个小报记者，问题一个接一个，看似闲聊，实则步步紧逼，试图从这些生活化的细节里，找到通往过去的蛛丝马迹。

王橹杰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礼貌而疏离的表情：“师兄，这些问题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了？”穆祉丞理直气壮，“了解队友的喜好和经历，增进感情，这不是很有意义吗？你看张峻豪就知道我喜欢吃辣，童禹坤也知道我初舞台紧张得同手同脚过呢！”他随口举着例子。

王橹杰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重新戴上了那只耳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师兄，我要继续看视频了。”

又一次，话题被强行终止。

穆祉丞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更旺了。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点“巧合”？

机会很快来了。

几天后，一次集体声乐课结束，大家陆续离开教室。穆祉丞走在后面，看到王橹杰的外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旁边的人没注意，直接走了过去。

穆祉丞脚步一顿，走上前捡起了那件黑色的运动外套。他正准备叫住前面的王橹杰，目光却被外套口袋里滑出的半截银灰色钥匙扣吸引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像素风格的向日葵挂件。

穆祉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个向日葵挂件……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挂在他宿舍的钥匙上！是他很久以前在一个动漫展的周边摊上买的，因为造型别致，当时还挺喜欢。

怎么会……王橹杰也有一个？

是巧合吗？还是……

他捏着那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指尖有些发烫。这时，走在前面的王橹杰似乎察觉到外套没了，停下脚步转身寻找。

穆祉丞迅速将钥匙扣塞回外套口袋，然后举起衣服，脸上露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师弟，你外套掉了。”

王橹杰快步走回来，接过外套，低声道谢：“谢谢师兄。”

他的目光在穆祉丞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确认什么，但穆祉丞的表情无懈可击。

“不客气。”穆祉丞笑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一样的钥匙扣……这真的是一句“普通的师兄师弟”能解释的吗！

他看着王橹杰将外套搭在臂弯，转身离开的背影，一个更大胆的、带着点恶作剧性质的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他决定，下次休息日，他要“偶遇”王橹杰。不在公司，不在宿舍，就在重庆某个他们“可能”曾经一起去过，或者“应该”会感兴趣的地方。

他倒要看看，在脱离了“师兄师弟”这个既定身份的环境里，王橹杰还会不会，或者说，还能不能，继续保持那份冰冷的“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