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倒台,东南水师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清洗与整肃。在俞安邦与耿忠的合力整训下,虽尚未恢复巅峰战力,但至少军容一新,号令畅通,有了几分可战之兵的模样。被查封的三家海商留下的庞大资产,部分充作军费,部分用于抚恤沿海遭倭寇荼毒的百姓,一时间,太子谢珩在民间的声望悄然攀升。
然而,真正的威胁,始终来自海上。
根据王猛派出的探子拼凑回来的情报,结合韩延对查抄信件的破译,一个活跃在闽浙外海、名为“黑蛟帮”的海盗团伙浮出水面。此伙海盗不仅凶残,而且行踪诡秘,与倭寇往来密切,更疑似与之前被查的几家海商有染,很可能是某些势力蓄养在海上,用于处理“脏活”的黑手。近日,他们正聚集于一处名为“鬼牙屿”的隐秘海岛,似有所图。
“鬼牙屿四周暗礁密布,水道复杂,易守难攻。强攻损失必大,且容易打草惊蛇。”俞安邦指着海图,眉头紧锁。
谢珩凝视着海图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点,眼神冰冷。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问道:“我们拿下曹雄,查封海商,断了某些人的财路和臂膀。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比我们更着急?”
耿忠眼中精光一闪:“殿下的意思是……”
“他们想除掉孤,孤也想引蛇出洞。”谢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他们缩在鬼牙屿,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不得不出来的理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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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一个“绝密”消息在东南官场某个小圈子里悄然流传:太子殿下已掌握黑蛟帮老巢确切位置,将于三日后,亲率靖海营主力及部分新整训的水师战船,自泉州港出发,前往鬼牙屿进行“勘测”,为后续大军围剿做准备。
消息传得隐秘,却精准地流向了某些特定人物的耳中。
果然,当夜,一只信鸽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飞离了泉州城,直奔外海方向。
谢珩站在行辕高处,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
鱼饵已下,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
三日后,清晨。泉州港内,数艘悬挂着“靖海营”和“谢”字帅旗的战船扬帆起航,阵容齐整,气势昂扬地驶出港口,朝着鬼牙屿方向而去。岸上无数百姓和官员目送,皆以为太子殿下此番是要大展拳脚。
然而,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道,那帅船之上,并无太子身影,只有耿忠坐镇,船上兵士也远非靖海营全部主力。真正的杀招,早已在暗处部署。
就在舰队出发后不过两个时辰,另一支规模较小、船体吃水更浅、速度更快的船队,由俞安邦亲自指挥,搭载着王猛及其麾下最精锐的五百靖海营死士,悄无声息地从一处偏僻的小渔村驶出,借着晨雾掩护,沿着另一条隐蔽航线,如同利剑般刺向预定的伏击海域——鬼牙屿通往泉州航线的必经之地,一片名为“乱流礁”的危险水域。
谢珩则坐镇行辕,通过快船信使,遥控指挥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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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谢珩所料!
耿忠率领的“诱饵”舰队行至半途,尚未抵达乱流礁,侧前方海面上便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数十艘快船!船上人影幢幢,刀光闪烁,赫然正是黑蛟帮的海盗船,以及几艘形制古怪、挂着膏药旗的倭船!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准确”情报,在此以逸待劳,准备将大周太子连同他的精锐一口吃掉!
“发现敌船!准备迎战!”耿忠立于船头,神色冷峻,下达命令。他麾下将士虽知是诱敌,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依旧紧张地握紧了兵器。
海盗倭寇联军见周军舰队“果然”中计,发出阵阵怪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地冲杀过来!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错!
然而,就在双方船队即将接舷混战的千钧一发之际!
海盗倭寇联军的后方与侧翼,毫无征兆地响起了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
俞安邦率领的奇袭船队,如同神兵天降,从乱流礁复杂的航道中猛地杀出!船借风势,速度极快,瞬间便切入敌军船阵的软肋!
“放箭!”俞安邦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弓弩手万箭齐发,专射敌船帆缆与操舵手!
与此同时,王猛身先士卒,率领五百靖海营死士,利用钩索等工具,如同猿猴般矫健地跃上最近的海盗船,见人就砍,逢船便烧!这些死士个个悍不畏死,武艺高强,又是蓄势已久,顿时将海盗的后阵搅得天翻地覆!
“中计了!快撤!”海盗头目见状,魂飞魄散,慌忙下令撤退。
但为时已晚!
前方的耿忠见奇兵奏效,立刻指挥舰队转守为攻,死死缠住想要逃跑的敌军前锋!
前后夹击,阵脚大乱!
海盗倭寇联军顿时陷入了绝境!船只相互碰撞,人员哭嚎落水,火光四处燃起,浓烟遮蔽了海面!
王猛杀得性起,浑身浴血,手中长刀都已砍得卷刃,他一眼瞥见那艘最大的、挂着黑蛟帮旗帜的海盗船,知道那是头目所在,大吼一声,带着十几名亲兵,不顾箭矢横飞,直接荡了过去!
那黑蛟帮帮主见王猛如此凶悍,吓得心胆俱裂,还想抵抗,被王猛一刀劈飞了兵器,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生生从甲板上提了起来!
“贼酋已擒!降者不杀!”王猛声如洪钟,响彻战场!
主帅被擒,海盗们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乞降。那些倭寇见势不妙,还想凭借船快突围,却被俞安邦指挥战船死死封住去路,最终大部被歼,仅有少数几艘侥幸逃脱。
一场精心策划的海上伏击战,以靖海营和水师的完胜告终!
此战,击沉、焚毁海盗倭寇船只二十余艘,俘获十余艘,阵斩、溺毙敌军超过八百,生擒黑蛟帮帮主及大小头目数十人,缴获兵器、物资无算!而己方损失微乎其微!
当捷报传回泉州行辕时,谢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他走到院中,望着海天一色的方向。
皇叔,这份来自东南的“礼物”,你可还满意?
这只是利息。
本金,孤会亲自回京,与你慢慢清算。
海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也吹散了东南海疆上空积郁已久的阴霾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