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熙元年，春。
新朝初立，万象更新。谢珩推行的一系列休养生息、整顿吏治的政令逐渐显效，民间稍得喘息，朝堂风气亦为之一清。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这日朝会，兵部尚书手持八百里加急军报，面色凝重出列：
“陛下，北境急报！北狄王庭发生内乱，左贤王兀术脱脱兵败身死，其部众被右贤王呼衍灼收编。呼衍灼其人鹰视狼顾，野心勃勃，且……与之前被诛的逆王谢无极，似有暗中往来。如今他整合部落，厉兵秣马，频频骚扰我朝边境，云州、朔风城一带，已发生数起小规模冲突，边关将士伤亡近百！”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北狄内乱，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意味着一个更统一、更具攻击性的敌人正在形成！尤其是这个呼衍灼，竟可能与谢无极有过勾结！
谢珩端坐龙椅，冕旒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他对此并不意外，谢无极伏诛，其在北狄的“合作伙伴”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呼衍灼，想必是整合了力量，前来试探，甚至是为谢无极“报仇”，或者，只是想趁机攫取更大的利益。
“耿忠。”谢珩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臣在！”已是镇国公的耿忠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着你即刻前往北境，代朕巡视边关，整饬军备，评估狄虏虚实。若呼衍灼敢大规模犯边，准你临机决断，予以迎头痛击！但要记住，稳守为主，暂不主动出击，摸清其真正意图。”
“臣，领旨！”耿忠肃然应命。
“韩延。”
“臣在。”韩延出列。
“北狄王庭内乱详情，呼衍灼此人性情、势力范围，以及其与逆王勾连的具体证据，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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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御书房。
谢珩对着巨大的北境舆图，陷入沉思。北狄之事，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是迟早要彻底解决的心腹大患。前世断魂崖之役，北狄骑兵便是主力之一。如今虽斩了谢无极这个内应，但北狄的威胁并未解除。
呼衍灼……这个名字，他前世亦有印象，是北狄后期一位极其难缠的枭雄。此人不仅勇武，更通谋略，远比那个有勇无谋的兀术脱脱难对付。
“皇兄。”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珩抬头，只见胞弟、齐王谢瑾走了进来。谢瑾年方十六，眉眼与谢珩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跳脱飞扬，少了那份沉郁与冷厉。前世，这位弟弟在他被废后亦受牵连，郁郁而终。这一世，谢珩对他多有回护，并让他开始接触一些政务。
“瑾儿，何事？”
“皇兄，北狄是不是又要打仗了？”谢瑾眼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兴奋与一丝忧虑，“臣弟……也想为皇兄分忧，想去北境历练一番！”
谢珩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谢瑾需要磨砺，但北境如今局势未明，呼衍灼狡诈凶险，让他前去，风险太大。
“北境之事，朕已有安排。你若有心，不如先去户部，跟着周廷玉学习钱粮调度、后勤保障。打仗，打的就是钱粮。这里面的学问，不比你上阵杀敌小。”谢珩语气缓和了些。
谢瑾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应下：“是，臣弟明白了。”
\* \* \*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院内。
一盏孤灯，映着两道模糊的身影。
“主上，北狄呼衍灼已经动手了。狗皇帝派了耿忠去北境。”一个声音低低响起。
被称作“主上”的人隐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只苍白修长、戴着墨玉扳指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呼衍灼……不过是一把借来的刀，够锋利，却也容易反噬。”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谢珩小儿以为除掉谢无极就高枕无忧了？殊不知，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主上英明。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让我们的人，在边境给呼衍灼行些方便，让他闹得再凶一些。把谢珩和朝廷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北边。” “主上”顿了顿，语气转冷，“另外，东南那边……也该动一动了。谢珩在东南根基未稳，俞安邦一人独木难支。听说，海外那几个岛国，最近也不太平？”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定叫谢珩首尾难顾！”
“小心些，谢珩和他手下的韩延，鼻子灵得很。”
“是！”
灯光摇曳，阴影中的对话悄然结束，仿佛从未发生。
然而，一张针对新帝宸熙的巨大罗网，正在北境与东南两个方向，悄然编织。
谢珩站在御书房门口，望着北方晦暗的星空，眉头微蹙。
呼衍灼的挑衅，在他的算计之内。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仿佛忽略了某个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
皇叔伏诛前那疯狂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
“这朝堂，这宫闱，比你想象的更脏，更深！”
难道……谢无极背后，真的还另有其人？
北狄的烽烟再起，或许，并不仅仅是外患那么简单。
新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对手可能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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