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的叶子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就簌簌地落下来,铺了一地的金黄。贺峻霖踩着落叶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鞋底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和严浩翔成为“图书馆学习伙伴”已经两个月了。每周二周四放学后,他们都会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靠窗的那个位置,那里阳光最好,也最安静。
但今天有些不同。
贺峻霖推开图书馆厚重的木门,一眼就看见严浩翔已经坐在老位置上。他面前摊开着一本物理习题集,但笔却搁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这很不寻常。严浩翔从来不会在学习时分心。
“怎么了?”贺峻霖放下书包,轻声问道。
严浩翔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某种贺峻霖看不懂的情绪。
“我有话想对你说。”严浩翔的声音比平时更低。
贺峻霖的心没来由地一跳:“现在吗?在这里?”
严浩翔点点头,站起身:“出去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又一次走向那棵梧桐树。秋意渐浓,树上的叶子稀疏了不少,阳光直直地照下来,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严浩翔在树下站定,转身面对贺峻霖。他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让贺峻霖有些紧张。
“下周我要走了。”严浩翔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颗炸弹在贺峻霖耳边炸开。
“走?去哪里?”
“我父亲工作调动,全家要搬到另一个城市。”严浩翔说,“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贺峻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两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沉默却可靠的陪伴。习惯了每天早上桌面上出现的牛奶,习惯了体育课后递过来的矿泉水,习惯了学习时偶尔抬头就能看见的侧脸。
而现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贺峻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告别?”
严浩翔摇摇头:“不。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贺峻霖能清晰地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贺峻霖,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清晰而平静,没有任何修饰,却像一记重锤敲在贺峻霖的心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严浩翔重复道,语气依然平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贺峻霖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想起严浩翔第一次说他耳朵会动时的表情,想起医务室里那只伸过来的手,想起梧桐树下那句“所以我们很配”。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为什么...”贺峻霖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现在才说?都要走了才说?”
严浩翔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因为如果不说,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贺峻霖的手腕。和那天在医务室一样,他的手指很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严浩翔的声音低沉,“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回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离开之前,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贺峻霖低头看着严浩翔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该说什么?他该怎么做?大脑一片混乱,唯有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无比清晰。
“我...”他抬起头,对上严浩翔的目光,“我不知道...”
“没关系。”严浩翔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一阵失落感突然袭来,贺峻霖几乎要伸手抓住那个后退的身影。他看着严浩翔,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的期待与不安,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两个月来,他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寻找严浩翔的身影,为什么会在对方靠近时心跳加速,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触碰而心神不宁。
原来,他也喜欢上了这个“怪人”。
“严浩翔,”贺峻霖深吸一口气,声音依然有些发抖,“你真是个混蛋。”
严浩翔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对不起,我...”
“都要走了才说这种话,”贺峻霖打断他,向前迈了一步,“不是混蛋是什么?”
他伸出手,抓住严浩翔的衣领,用力把他拉向自己。在严浩翔惊愕的目光中,贺峻霖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短暂而青涩的吻,一触即分。
“这也是告别礼物。”贺峻霖松开手,耳根红得发烫,“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告诉我一次。”
严浩翔怔怔地看着他,几秒钟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一把将贺峻霖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好。”他在贺峻霖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我一定会回来,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
梧桐树的叶子在秋风中摇曳,一片金黄的叶子缓缓飘落,正好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贺峻霖把脸埋在严浩翔的肩头,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气,突然觉得,即使分离在即,有些东西已经牢牢地扎根在心里,再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