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进入屋内反手带上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径直走到案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全是今日那桩事。
“易卜……洛青阳……”他低声呢喃,指节微微一顿。不出意外,那老东西的功力撑不过一年,到时候拦路的,就只剩一个洛青阳了。
这个念头浮上来时,他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玩味的笑,眼底翻涌着算计的光,“可谁又能打包票,易文君那女人不会疯魔?绝境里的人,什么做不出来?说不定,那碗药,也会送到洛青阳嘴边。”
他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份档案,上面“苏暮雨”三个字写得工整,却透着几分沉重。指尖摩挲过那名字,苏昌河的眼神沉了沉。
“现在还不能给你看,小木鱼。”他将档案塞进枕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等影宗彻底灭了,再给你也不迟。”
眼下的事一桩接一桩,苏昌河揉了揉眉心,另一个念头愈发清晰乾东城,百里东君。
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道在牵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座城里等着他,容不得他迟疑。
“看来,得去会会这位北离的世子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际初现的星子,低声敲定了主意。
他觉得去乾东城寻百里东君的原因,正是因为百里东君的世子身份背后,牵扯着北离的朝堂势力与江湖力量,对影宗的存亡、易卜与洛青阳的结局都有着关键影响。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百里东君会成为打破当前局势的核心变量无论是制衡洛青阳,还是应对影宗后续的危机,都绕不开这位北离世子。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昌河便起身收拾行装。他从包袱里翻出给木鱼买的几件锦袍,指尖拂过平整的衣料,想起苏暮雨平日总是一身暗沉服饰,嘴角柔和了一瞬,“这料子软,该合他身。”
将锦袍仔细叠好放进行囊,前去慕明策给他的那处地址。
天启城的街巷被暮色染得发沉,苏昌河拢了拢衣襟,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巷尾“汇珍当”的木匾斑驳褪色,挂在檐下随风轻晃,门内只点着一盏昏灯,映得掌柜枯瘦的身影伏在柜台上翻账。
他推门而入,铜铃轻响却没惊动掌柜。苏昌河走到柜台前,指节在紫檀木柜面上敲了三下短,长,短。
掌柜终于抬头,抬眼时眼底无波,只淡淡问:“当物?”
“当一段旧雨,换一场东风。”苏昌河低声答出暗号。
掌柜的眼神微变,起身掀开柜台后的布帘:“里面请。”
内间狭小,只摆着一张方桌,空气里飘着墨香与灰尘混合的味道。苏昌河从行囊里取出叠得整齐的锦袍,又摸出一封封缄严实的信,一并放在桌上。
“交给大家长。”他语气简洁,没有多余的话,“衣裳是给苏暮雨的,务必送到他手上。”
掌柜点头应下,将东西迅速收进桌下的暗格:“公子放心,定不差池。”
他顿了顿,补了句,“不再坐片刻?近日天启风声紧。”
“不必了。”苏昌河转身就走,脚步干脆,“我有事要办,这边的事,劳你多盯。”
穿过布帘时,他没再看柜台后的掌柜,推门走出当铺。铜铃再响,与巷口的风声搅在一起。掌柜望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低头摸了摸暗格的位置,重新伏回柜台,仿佛刚才的会面从未发生过。
他不再耽搁,推门踏上前往乾东城的路。晨光洒在他身上,映得他眼底的算计多了几分坚定,“天启的事暂且搁下,乾东城,倒是要好好走一遭。”
暗河内
烛火跳了跳,映得慕明策手中的信笺泛着微黄。他接过包裹,拆开时先见着几套叠得齐整的锦袍,料子皆是上等货,针脚细密平整。
再翻出底下那封短笺,拆开只扫到“事成”二字,便忍不住低笑出声,指尖轻点着信笺:“这小子,倒真是把人想得紧紧的。”
大家长收起信笺焚烧掉,扬声唤道,“去把苏暮雨叫来。”
不多时,脚步声沉稳传来,苏暮雨推门而入,玄色衣袍上还沾着点夜露的湿气,刚站稳便急声问道:“大家长,是昌河传来消息了?”
他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焦灼,方才听闻有东西从天启送来,便猜想是不是昌河那边的动静。
大家长指了指桌上的锦袍,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急什么,昌河一切安好。这是他给你买的衣裳,特意嘱咐要送到你手上。”
苏暮雨的目光瞬间落在那几套衣裳上,紧绷的下颌微微松动,方才的焦灼淡去几分。
他伸手抚过衣料,指尖感受到料子的柔软,却没再多问苏昌河的行踪或是信里的内容,只俯身将衣裳拢在怀里,沉声道:“谢大家长。”
看着他这副外冷内热的模样,大家长摆了摆手:“去吧,好好收着。昌河既传了信,后续自有安排。”
苏暮雨应声,抱着衣裳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慢了些。
烛火的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昌河既还记得给他带衣裳,便真的是平安无事。
苏暮雨只觉得心中的思念越发浓郁,想迫不及待见到那心心念念的人。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如同昌河说的那般“每至夜阑,风过窗棂,便思你是否安好。”
是风吹吗?亦或是心乱了几分吧。你念着的人同时也在无时无刻思念着自己。